第五百三十七章 河神祭

郗曇坐著火車回了的東山老家,在莊子裏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接待,感動的乍離中樞的他熱淚盈眶,心想:果然還是鄉裏鄉親的好。

東山郗家的族長將他接入家中,安頓在小兒子的房間中,才拄著三個腿的拐杖,用家鄉話說:“被褥都換了全新的,你要是有什麽事,全找郗白,小子,過來……”

“唉,您太客氣了。”郗曇笑著。

“你休息一下,咱們晚上吃飯。”族長走了,留下快三十歲的小兒子,招呼著郗曇放水洗澡等等一應事務。

路上風塵仆仆,郗曇雖然心裏著急,還是從頭到腳的打理了一番。

晚席照例是海鮮宴。

東山郗家是百年大族,早在初明時代,就有郗家船工的故事流傳,延至今日,亦是靠湖吃飯者居多,加入海軍或出海打漁者亦眾。

新鮮的河魚貝殼,田螺黃鱔,再加上魷魚海參,魚翅鮑魚,一桌宴席用不了多少調料即漂亮的陳列了出來。

郗曇痛快的飽食一餐後,各種事兒才湧上心頭來,輕輕放下了筷子,笑問:“我記得,祭河神的日子快到了吧?”

他住筷,別人也不好猛食,全都停了下來,族長的大兒子,也是本村的村長親熱的道:“可不是嗎?郗將軍還記得啊。唉,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怎麽弄了。”

“要是有啥能幫忙的,別客氣,我也是郗家的一員嘛。”郗曇拍著胸脯,想攬下這個工作。

席間眾人互相看看,郗白沒啥心機的道:“郗將軍要說參加好啊,咱們村裏的年輕人若是聽說了,非得搶著來。”

“是該熱鬧熱鬧。”村長沉吟著,把郗曇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熱鬧也好辦,我覺得,咱們可以先去訂上些花籃燈籠的,現在就準備起來,宣傳先行,這樣才能引的四裏八鄉的人都來看。”郗曇是一副熱心人的模樣。

能讓四裏八鄉的人都集中在郗家村,那就是村長人生中最大的功績了。村長再沒有了顧及,主動道:“就照郗將軍說的做,晚上回去就開會,把那個花籃燈籠的都掛起來。”

“再到電視台和報紙上做個廣告。我有幾個關系在,幫你們問問,幾百塊就夠了。”

“上電視,幾百塊就夠了?”

郗曇毫不猶豫的撒謊道:“夠了,他們敢多收錢?”

眾人聽了又驚又喜,還不拼了命的恭維。郗白更是像看神一樣看郗曇,他守著一個小水庫過日子緊巴巴的,要能有機會攀上高枝兒,豈不美哉。

對西京郗家來說,遠離中樞的郗曇沒什麽價值了,可對於東山郗家來講,郗曇的身份幾乎沒什麽變化。他仍舊是那個舉手間就可安排一個首都工作的厲害人物。海軍獨立的行政機關、工廠、學校和醫院,都是郗曇的背景,只要能進去一個,那就滿足的很了。

來之前,郗曇就做好了各種準備,這時候言辭懇切的道:“此事亦早不宜遲,選定了日子,請來班子後,要把湖邊的空地都搭上台子,容納的人要多。”

“那個,容納多少人呢?”

“少說10萬人吧,要按30萬人的標準來。”

眾人齊齊吸氣。

30萬人!

拜河神?

村長覺得有點不合適,又不好意思說,壓了下來,第二天睡醒了想說話的時候,那都晚了。

整個湖邊空場,連少數幾家的自留地都給占掉了。池塘邊上圍了柵欄,小池塘幹脆用木板蓋了起來,裏面的魚不用問,撈不走的全該死定了。

村民們洋洋得意的在幫忙,搭不上手的年輕人和小孩子似的,四處逛遊著品頭論足。

郗曇站在人群中,躊躇滿志的仿佛在帶領一個艦隊。

他的身旁立著個大牌子,紅紙上寫著“損害理賠處”,村裏的會計正用土話給人說話呢。

村長認得那個紅紙,那是年前用來寫計劃生育標語的。

奇怪歸奇怪,他是弄不明白郗曇究竟想做什麽的,也許是衣錦還鄉?或者是想將郗榮的墓地選在東山?

只要開始想,思路就刹不住車了,等村長想的爽了,天也黑了,兜兜褲档,就可以回家做夢了。

許多東山郗家的老派人都在做夢。

祭河神是很重要的事,自遠古以來就發明了無數的規矩,創立了各種規模的祭祀,水邊的居民,哪怕是不信神的人,看到長水深湖,也不由得有敬畏之心——蒼茫的大地上,一股洪水以勢不可擋的威力席卷而下,沖擊山脈,淹沒草場,轟擊森林……所謂河道,正是在年復一年的河水的襲擊下形成的,如果考慮到不同年代的氣候造成的河流改道,可以想象沿河兩邊的居民的恐懼。

最糟糕的是,大多數人只能住在離河較近的地方,隨時準備承受河神的怒火。

在東山祭河神,是郗榮智慧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