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慶祝

程晉州的臉上沒有喜怒之色,緩緩的起身,緩緩的下樓,留給眾學子的,只有飄渺的背影。

直到他離開很久之後,酒樓上的群眾才重新開始交談。

人們總是容易認同強者的。當大家覺得程晉州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們會用高人一等的眼神看著他;但跟大家知道他原來是星術士之後,得到解元的事情,只會讓他們哀嘆世界之不公。

事實上,都沒有幾個人去懷疑程晉州有作弊的可能。

畢竟在人們的思維中,星術士都是聰明絕頂的家夥,科舉成功雖然令人不爽,卻不會令人疑惑。

歷史上,總有些自負的星術士參加科舉,他們中的一些人大獲成功,一些人失敗了。歷史自然而然的記錄下了獲勝的人數,遺忘了失敗的先生們,就像是一切彩票、股票和賭博所經歷的那樣。

報喜的青皮同樣向程家沖了過去,越是富裕的人家,在這種事情上的打賞越是讓人開心。乞丐去紅白喜事中蹭飯,說句吉利話,主人家照樣會滿足他們的願望。

所以,沒等程晉州到家,程父程母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程晉州高中解元!

乍聽到這個消息,真是讓人震驚,便是程父也呆立了許久。

自負程家讀書第一人的程晉州,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在那年省試中得到第四名——進士考試是精英擲骰子,誰得狀元,在很大程度上是與能力無關的。

程母更是欣喜若狂,盡管程晉州給她說過一次省試抄襲的問題,可她又哪裏在乎。

省試的解元,放在哪裏都是值得榮耀的事情。

賞錢的時候,程母更是直接丟出去了一個銀錠。好在侍墨知道情況,又去抓了散碎的銅錢丟給其他人,如此那第一個好運的青皮才逃過全身發青的命運。

隨著程母的開心,整條十字長街再加朱雀大街都陪著興奮了起來。

要說程母也是河西鄭家的千金小姐,在貴族氣質和貴族消費方面,絲毫不遜於後世的富家子弟——她不知從哪裏拉來了成隊的樂手,順著京城最長的十字街一路表演起來,程家的仆役們更是被動員起來,站在整條街的兩旁,給所有過路的人發紅包。

紅包是京城最大的紙品鋪子劉記做的,裏面包著的則是理宗元年的大錢,由於是新皇上台時的第一批制錢,銅的用料很足,黃橙橙的捏在手上,有平常制錢兩個的重量,商人們收購起來,更願意出兩三倍的價錢,不管是熔煉成銅器還是純粹的收藏,元年大錢都很有價值。

程家能在短時間找到如此多的大錢,也多虧侍硯認識的人夠多。海商們中少不了有辦法的人。

程晉州順著長街走回來的時候,樂手們已經出發了,等他到家的時候,仆役們更是開始了發錢的過程,無數的平民排著整齊的隊伍,興高采烈的領著紅包,看的人目瞪口呆。

“我回來了。”程晉州甩蹬下馬,奇怪的看著等在門口的程母,道:“外面的人是怎麽回事?”

“你得了解元,當然要好好的慶祝一下。程家有150年沒得過解元了,你是慶字支的第一個,我已經派了快馬回紹南報信了。”程母說的興高采烈,同時還組織著下人們用綢緞將外墻包裹起來,紅艷艷的綢緞隨風飄揚,圍繞著青磚高墻,華貴非常。

“已經派出去了?”程晉州吃驚的張嘴道:“只是解元而已……”

程父先哼了一聲,似乎對他的表述很不滿。

程母拍拍他,笑道:“你爹也很高興的,我請了涪陵樓的廚子,準備請你二伯一起來吃飯,另外,從明天開始,咱們家在城南開流水席,在四門外舍粥一個月。長街上派錢是討個吉利。”

“那豈不是要花很多錢?”程晉州倒不反對設宴吃飯之類的事情,但總覺得老媽的慶祝有些過了。尤其這個解元的名額還是作弊得來的。

他是完全估量錯了科舉對貴族及平民的影響。對於人們來說,科舉舞弊每年都有,但大體上都會維持在一定的範圍內,而朝廷為了保證科舉的公正性,更會對科舉中的勝利者——無論是如何勝利——大加宣傳和贊揚。從觀眾們的角度來說,他們真正看到的是中第者的風光,而不是中第者的文筆才學。

要是拼文字拼藝術拼創造的話,李白能完勝當時世界大多數人,可他在科舉上的建樹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當時的文人學者早就認識到了李白詩的價值,可他們對李白的贊揚,卻不影響對狀元的認同。

就連程允安,似乎也忘記了程晉州的真實水準,忘記了他所謂的抄襲和失敗的論調,微微點著腦袋道:“省試解元,的確值得慶祝。”

見古板的老爹也是如此,程晉州就放棄了掙紮,問道:“我看您給每個人都發紅包,錢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