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諸事已定(第2/3頁)

消除了法理上最後的障礙,程晉州就笑嘻嘻的道:“正好門下省的官員也在,請皇帝陛下用印吧。”

大夏的政治傳統,政事堂上條陳文件,皇帝用印批紅,門下省給事中草詔頒發,三者缺一不可。一般來說,在皇權較強的時候,政事堂的權利就會減弱,但在文官集團權利較強的時候,皇帝的權利就會減弱,門下省往往體現皇帝的意願,但卻保持著清流文人的原則,後者往往由年輕的低級官員擔任,是位卑權重的典型,也是低級官員進階的最快途徑。

孫繼峰就是政事堂的成員,無奈在程允祥整出的任命書上簽了字,接著是皇帝陛下,文書走馬燈式的轉了一圈,就到了門下省的劉悅舟手上。

在場諸人中,劉悅舟年紀之小僅次於程晉州,其官銜也是其中最低的。但面對孫繼峰送來的任命書,他卻眼角都不撇一下。

孫繼峰見狀大喜。他原本還在後悔,怎麽政事堂和門下省的官員都被堵在了一起,而且被堵住的正是吏部給事中,但看劉悅舟現在的樣子,卻很有可能幹一件讀書人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封駁奏章。

顧名思義,給事中於大夏政治結構中,理論上的最大權利,就是可以封駁奏章,不僅能封駁政事堂的,而且能封駁皇上已經批紅同意的奏章——聽起來有些令人難以致信,但事實上,接受了禮教十數年教育的年輕人們,的確比身居高位的先生們更有血性,封駁的權利在大夏的歷史上,是經常使用的。

當一名七品的給事中封駁了高級官員,甚至是皇帝陛下的詔書的時候,後者往往會招來給事中,向其解釋緣由,從而得到給事中的支持,然後第二次發詔。而若是給事中堅持,則不會有第二封詔書,以免再丟面子。

當然,可以想見的情況時,給事中行使封駁權利的時候,一定是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的。這就好像是一名中央的小處級官員,公然在主要報刊上發表文章,反對國務院的某項命令和政策。

不論成功與否,給事中都要冒著罷官丟帽子的危險,即使這樣,一波波的給事中仍然如飛蛾撲火……

現在的劉悅舟,顯然準備做一只飛蛾了。

他用藐視的眼神望著程晉州,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小程同學愣了一下,程允祥馬上反應過來。他自己就是吏部官員,對三名吏部給事中都極為熟悉,知道劉悅舟的性子剛烈,不由道:“不若由我送去門下省,正式草詔。”

言下之意,就是找個能通過的給事中。

劉悅舟冷哼一聲,道:“我要封駁此詔。”

他說了封駁,那其他給事中自然是不能通過了。

程晉州尚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由的看向孫繼峰道:“孫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孫繼峰心裏高興,表面上則不動聲色的道:“給事中單獨行事……”

“別給我玩這些貓膩,你今天要是不通過,我就要開葷了。”程晉州逼宮到了皇帝面前,哪裏會被個給事中所阻攔。

劉悅舟脖子一梗,道:“卑職的頭顱,星術士大人盡可拿去,但卻要在青史上留下一筆。”

真是扯淡的事情。

程晉州看著劉悅舟,臉部神經僵硬。要說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如今做的,比起宮廷政變也好不到哪裏去,要是一個文人能硬著脖子阻止了,要禦林軍又有何用。

話雖如此,真的遇到了直性子的文人,麻煩卻是少不了的。他們不僅不怕死,而且不怕滅族移門。歷史上的方孝孺被朱棣滅十族,不僅父子兄弟被殺,妻子兒女被賣做妓女——官妓不過是好聽的說法,就連學生門生都免不了要遭殃……但他仍然沒有在朱棣的篡位說明書上簽字。

由此可見,有些人不光是秉直的中流砥柱,而且是後天的冷血動物。他們愛好名利卻不貪生怕死,正是文官集團的保護衣。

而且,對於現在的程晉州來說,他既不想擔上罵名,又怕拖延時間,標準的立牌坊撒黃豆。

眼見有官員幾乎要微笑出來,程晉州把心一橫,怒道:“小官兒,我數三聲,你若是不簽字的話,大夏明天就要再開國號了。”

說完,他的手就指向了理宗皇帝!

皇帝陛下大驚失色。

孫繼峰等人更是嚇的連滾帶爬,擋在皇帝面前,吼聲道:“程晉州,你家族尚在大夏。”

“去你的。”程晉州連殺數場,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幹著嗓子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沽名釣譽到什麽程度。”

不管是任何理由,若是給事中把皇帝陛下給害死了,那留下的肯定是罵名。劉悅舟不敢肯定程晉州智力的下限是多少,瘋勁的上限是多少,他其實沒有任何嘗試的權利和機會。

程晉州輕輕的吐出個“一”字,劉悅舟便垂頭喪氣的道:“罷罷罷,在下簽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