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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轉過身,走進黑暗的洞穴。幾秒鐘後,他來到一道鋼鐵鑲邊、雕著龍和盾牌的厚重雙開木門前,“因為這道謎題沒讓別人經手測試,所以我不知道它是否會過於困難。我甚至懷疑這彩蛋永遠也不會有人發現。不過就算這樣,我也沒機會再修改代碼了。反正這事兒,走著瞧就行了。”

安諾拉推開那道門,門內的寶庫裏除了滿滿當當的閃亮金幣和珠寶鑲邊的酒杯外,(分析指出寶藏之中藏著許多古怪的東西,其中最顯眼的是幾台早期家用計算機,包括蘋果二代E型,科莫多64型,雅達利800XL,TRS-80彩色電腦二代),還有各種主機的手柄以及幾百只早期桌面角色扮演遊戲中才會用到的骰子。

他邁步走進門內,然後轉身對著鏡頭,伸出雙臂撐著巨大的木門。(這一幕的構圖與1983年出版的傑夫·伊斯利繪制的《龍與地下城》 規則書封面極其相似。)

“廢話到此為止,”安諾拉宣布,“哈利迪彩蛋搜索比賽現在開始!”說完這句,他就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只留下敞開的大門和門後無盡的寶藏。

畫面漸隱。

在視頻的最後,哈利迪給出了他個人網站的鏈接,網站在他去世的那個早上突然發生了變化。此前的十多年間,那個網站上唯一可見的東西就是段簡短的循環動畫:在一間中世紀的圖書館裏,哈利迪的角色安諾拉,正彎腰駝背坐在一張陳舊破損的工作台前。他在照著布滿灰塵的咒語書調試藥劑,而他身後的墻上,巨大的黑龍圖案清晰可見。

但如今那個動畫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常常出現在老式街機上的高分榜。高分榜上有十個位置,每個上面都寫著J.D.H,即詹姆斯·多諾萬·哈利迪,後面則是由六個零組成的數字串。很多時候,這種榜單又叫作“積分板”。

積分板下面的圖標類似書籍的皮革封面。它是《安諾拉年鑒》這本書的下載鏈接,該書收錄了哈利迪的幾百篇日志——它們都沒有標注日期。年鑒有上千頁,但裏面與他日常生活有關的內容寥寥無幾。大部分日志都是他對各種經典遊戲、科幻奇幻小說和電影、漫畫以及八十年代流行文化的評論,此外還夾雜著他對各種東西的冷嘲熱諷,對象從宗教組織到無糖汽水,無所不包。

這場比賽,從它被世人知曉的那一刻起,就馬上成了全球性的活動。不分男女,無論老幼,無數人都和彩民似的,幻想著能找到哈利迪的彩蛋。《安諾拉年鑒》似乎只指明了一件事:熟悉哈利迪的各種嗜好對找到那顆彩蛋而言至關重要。但在這個人人都能玩、自由度極高的沙盤遊戲《綠洲》中,彩蛋究竟何在?

上世紀八十年代流行文化的狂潮再度席卷全球。半個世紀後,那些電影、遊戲和時尚又一次風靡世界。是的,2041年,莫西幹頭和酸洗牛仔褲再次擠滿大街,統治樂壇的也是彼時的流行音樂。對於那些真正在八十年代度過了自己的青春、現在都已老去的人來說,看著曾經的時尚被孫子輩學習和推崇,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一種新的亞文化在尋找哈利迪彩蛋的人中誕生了。數以千百萬計的人一有時間就會研究和尋找那顆彩蛋。一開始,這些人被稱為“獵蛋者”,但很快,“獵手”的昵稱就將其取而代之。

頭一年,幾乎所有《綠洲》用戶都宣稱自己是獵手中的一員。

但等到哈利迪去世的周年紀念日到來時,這場比賽的熱度開始下降。一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人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連一扇門或一把鑰匙都沒有。這和《綠洲》的過度龐大不無關系。畢竟它包含著上千個虛擬世界,徹底搜查其中任何一個都需要花上好幾年。

無論那些“專業的”獵手怎麽吹噓他們的進展,有件事逐漸明晰起來:沒人確切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麽,或是該從哪裏開始尋找。

一年過去了。

又一年過去了。

事情依舊毫無起色。

大眾對這場比賽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有人開始猜測,這不過是一個闊佬死前最後的玩笑罷了。其他一些人則相信:即使彩蛋真的存在,也沒人能夠找到它。而在這段時間裏,“綠洲”還在不斷升級和開發新的資料片,其他廠商的收購企圖和無窮無盡的官司都未能影響到它。

哈利迪的彩蛋逐漸被人視為都市傳說,而數量日益下滑的獵手也成了人們嗤之以鼻的對象。每逢哈利迪的祭日,媒體必定會對獵手們的進展大加嘲諷。與此同時,每一年都有更多的獵手宣布放棄,他們斷定哈利迪把彩蛋深埋在了無人能及的地方。

一年過去了。

又一年過去了。

終於,在2045年2月11日晚上,一個玩家角色的名字出現在積分板的最頂端,全世界都為之矚目。在五年漫長的等待後,那把黃銅鑰匙終於被一個住在俄城郊外活動板房裏的十八歲男孩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