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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門後,我再度回到了泰瑞大樓。人格測試機重新出現在了先前的位置上。我看了看時間。離進入第二扇門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房間裏寂靜無聲,那些復制人保安應該已經解除了警報。

我坐電梯回到了停機坪,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阻攔。馮內古特依舊開啟著隱形設備待在停機坪。我跑進船艙,駕駛飛船離開了艾斯倫諾斯,離開星球引力圈後,馬上進入了光速巡航狀態,馮內古特在超空間中穿行,駛向最近的星門。而我打開了那張有紅星標志的截圖,接著拿出聖杯日記,直接翻到了介紹加拿大傳奇搖滾樂隊“匆促”的部分。

哈利迪從小就非常喜歡匆促樂隊。這是他在一次采訪中透露出來的,據他所說,他在設計每一款遊戲(包括《綠洲》)的時候都離不開匆促專輯的陪伴。他經常將匆促的三個成員——尼爾·皮爾特、亞歷斯·萊夫遜,還有埃迪·李——稱為“神聖的三位一體”或者“北方之神”。

聖杯日記裏記錄了匆促的所有歌曲、專輯、私制唱片、MV、高清掃描版唱片封面和介紹、現場演唱會錄像、樂隊成員采訪、他們的未刪減版傳記、各自的編外計劃和個人作品。跳過這些,我翻到了想要查看的那張專輯:《2112》,匆促最經典的科幻主題專輯。

眼前馬上出現了《2112》的高清掃描版封面。樂隊名和專輯名印現在天空之下,仿若倒映在潺潺湖水上的紅色五角星——跟我在黑虎遊戲機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將窗口半透明化,然後移到那張截圖上。兩顆紅星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2112》的同名主打歌是首經典的七部和聲作品,時長超過二十分鐘,歌詞描述的是一群2112年的無名反抗者,在那個時代裏,創造和自我表達成了違法行為。封面的紅星其實是太陽聯邦的標志,而太陽聯邦正是歌詞裏的星際壓迫組織,其控制者是一群“主教”,他們在歌曲的第二部分出現。這個部分又叫“七鳴琴神廟”,它的歌詞透露出了水晶鑰匙的位置:

我們是七鳴琴神廟的祭司

我們偉大的電腦遍布聖殿

我們是七鳴琴神廟的祭司

生命的奧妙都在廟宇之中

二十一號分區就有顆叫七鳴琴的行星。我正在朝那裏奔去。

綠洲地圖冊將七鳴琴星描述為“一片巖石覆蓋的荒無人煙之地”,它的“創造者”一欄上則寫著“匿名”。雖然綠洲地圖冊沒有提及,但是我打賭它一定是哈利迪設計的,因為它與2112裏的描述一模一樣。

《2112》發行於1976年,那時大多數專輯的媒介都是十二英寸的乙烯基唱片。唱片用硬紙套裝著,封面上印著曲目表。有些專輯的包裝還能像書一樣展開,包括了非常多的圖畫、歌詞和樂隊介紹。最早發行的《2112》外包裝上紅星赫然在目,畫中,某個赤裸的男子在紅星前顫抖著,在恐懼中高舉雙手。

《2112》共七個部分的歌詞印在背面,每部分的歌詞前都有一段記敘性的散文,這些小短文是站在2112年無名反抗者的立場上寫的。下面就是第一部分歌詞前的文字:

我清醒地躺著,注視著黯淡的馬佳登 。城市與天空灰暗的色彩漸漸融合,一片漫延無際的灰色海洋。劃過冰冷天空的雙月也顯得無比蒼白。

到達七鳴琴星時,我看到了星球軌道外的雙子衛星,按照手冊裏的說法,它們的名字取自匆促的另外兩首歌,分別叫《山巖》和《雪狗》。我以巡航速度進入星球大氣層,飛向其中一個毀滅之都——歌詞裏被毀滅的城市。這兒毀滅之都的數量比弗洛伯茲上的魔域世界還要多上一倍,“第六人”沒法將它們都占為己有。

我打開飛船的隱形設備,降落到最近的城市附近,然後仔細查看了下四周是否有別的飛船停泊。

馬佳登形同廢墟,聳立在巖石嶙峋的高原上,緊貼在峭壁的邊緣,其上巨大的透明穹蓋破破爛爛,似乎隨時會坍塌下來。進入城市的唯一通道就是穹蓋低處的破口。

馬佳登讓我想起了上世紀五十年代一本科幻圖書的封繪,畫中的廢墟屬於某個曾經非常先進的文明。步入城市中心,便能看到那座方尖碑狀的神廟,它四面的墻被風蝕褪成了灰色,門口則印著太陽聯邦的紅星標志。

我站在七鳴琴神廟門前。

它周圍既沒有力場,也沒有“第六人”的軍隊。這裏甚至什麽活物都沒有。

我拔出槍,向裏面走去。

幾排超級電腦整齊地排列在門內,延伸向神廟的各個角落。我從它們面前走過,一路傾聽機器發出的低鳴,徑直走到了神廟的正中央。

這裏的地面凸起了一塊,上面印著紅星,想必是個祭壇。我走了上去,低鳴聲瞬間消失,房間裏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