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犯罪的開端(第4/5頁)

哈倫掙紮著說出:“你說她出賣自己的身體……”

“為什麽說得這麽難聽?在這個世紀,性不是什麽羞恥的事。唯一奇怪的是她肯選擇你作為性伴侶,而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希望借此獲得永生。僅此而已。”

此時的哈倫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見他伸出雙臂,雙手握爪,向前沖來,顯然想把芬吉掐死。

芬吉慌忙後退。他迅速掏出一支爆破槍,心驚膽戰地比畫著。“別碰我!後退!”

幸好哈倫還有一點理智,停下了動作。他頭發蓬亂,衣服被汗水浸透,鼻翼扭曲,粗重的呼吸聲幾乎拉出唿哨。

芬吉顫抖著說:“我太了解你了,你看,我早就猜到你會發狂。要是你敢惹我,我會開槍的。”

哈倫說:“出去。”

“我這就走。不過首先你得聽著。你竟膽敢攻擊一名計算師,應該受到降職處分,但我不準備追究。不過你很快會明白,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在新的現實中,不管諾伊·蘭本特會變成什麽樣,她的迷信都會消失。這次變革的全部意義就在消除這種迷信。而如果沒有這玩意兒幫忙……哈倫,”他幾乎咆哮起來,“一個像諾伊那樣的女人怎麽看得上你?”

矮胖的計算師一步步向哈倫宿舍門口退去,爆破槍依然端在胸前。

他停在門口,以殘忍的幸災樂禍的口吻說:“當然了,如果你現在去搞她,哈倫,現在去,還能繼續爽一陣子。你們可以保持交歡關系,可以得到正式批準。但要記住,只是現在。因為變革很快就要開始了,哈倫,在那以後,你就再也不能搞她了。多麽遺憾啊,美好的現在卻不能持續,即使在永恒時空裏也一樣。對嗎,哈倫?”

哈倫不再看他。芬吉已經大獲全勝,就要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凱旋而歸。哈倫低著頭,目光空洞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等他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芬吉已經走了——不知道是五秒鐘之前還是十五分鐘之前,哈倫全然沒有印象。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哈倫依然渾渾噩噩地沉陷在自己的情緒裏。芬吉說的一切都那麽真實,那麽顯而易見的真實。觀測師的精準回憶讓哈倫一次次重回當時的現場,再次審視他和諾依短暫而不尋常的交往,可惜那一幕幕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那不再是美妙的一見鐘情。他當時怎麽會相信?跟他這樣的男人一見鐘情?

當然不可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感到羞慚。太明顯不過,一切都是冰冷的算計。那姑娘有無法抵擋的性感魅力,卻沒有任何道德規條限制她使用這種魅力。所以她就盡情發揮,不管對象是安德魯·哈倫還是別的人。他只代表了她心中對永恒時空扭曲的向往,僅此而已。

哈倫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拂過他的小書架。他隨手抽出一本書,隨手打開。

頁面上字跡模糊。褪了色的插圖看起來很醜陋,像是毫無意義的汙跡。

為什麽芬吉費這麽大勁告訴他這些?按照嚴格的規定,芬吉不應該這麽做。作為一名觀測師,或者任何擔任觀測職責的人,他都不應該得知有關觀測任務結果的一切。那會讓他偏離觀測師絕對客觀的理想立場。

這當然是為了打擊他,一次蓄謀已久的嫉妒的報復。

哈倫翻開手中雜志的扉頁,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張汽車圖片上。那是一輛紅色的汽車,款式特征跟45世紀、182世紀、590世紀以及984世紀的汽車相近,共同的源頭則是原始時代的後期。那時候的汽車普遍應用內燃機引擎。在原始時代,汽車動力都來自於天然石油,而車輪則由天然橡膠制成。當然了,後來的世紀再也沒用過這兩種天然材料。

哈倫曾跟庫珀講過這些。他當時還重點強調過,而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不愉快的事驅逐出腦海,所以趕緊回想起授課時的事來。於是那些毫不相幹的清晰圖像,一幅幅充滿了他的腦海。

“這些是廣告,”他當時曾說,“與同一本雜志裏所謂的新聞文章比,它們能傳達更多有用的信息。新聞文章會假定其讀者掌握了當時世界上通行的基本知識。對於習以為常的事物,它們不會附帶解釋。比如說什麽是‘高爾夫球’,你知道嗎?”

庫珀很明確地表示他不知道。

哈倫繼續解釋,雖然極力避免,但還是情不自禁地帶著說教的口吻。“從上下文提及它的幾個地方來判斷,我們可以推測出它是某種小型球狀物體。我們還會發現它會在某種比賽中使用,因為提到它的文章類目屬於‘體育’。我們甚至能進一步推斷,它會被一種杆狀物體擊打,而比賽的目標是把它打進地面上的洞裏。不過為什麽要做這麽麻煩的推理呢?看看這幅廣告就好了!廣告唯一的目的就是引誘讀者購買這種小球,但這樣一來,我們面前就有了一張精美的高爾夫球招貼畫,而且還附帶剖面圖,清楚地顯示出它的內部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