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驍勇轉成空（九）

“塵歸塵，土歸土吧。”

建剛披上一件衣服和猴爺擦肩而過，而這七個字就代表著露娜的命運，話出成箴，已無法改變。

果然，在建剛說完之後，猴爺只是淡淡的看了躺在地上的露娜一眼，然後輕輕打了個響指，露娜的身體就開始消散，重新分解成宇宙中最基本的粒子，速度不快，從雙腳開始，緩慢向上移動。

這時圍在她身邊的牢籠已經解除，但這種不可逆的消散已經由不得任何人來阻止了。羅德在地上快速的爬到露娜的身邊，絮絮叨叨的在說些什麽，猴爺離得比較遠聽不清楚，不過從他的表情上來看，應該是一些很淒慘的告白。

看不見露娜的表情，但能看見她最後在身體都快徹底消失的時候還擡手撫了一下羅德的臉頰，接著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徹底消失在了茫茫星空之中。

渾身臟兮兮的羅德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嘴裏發出悲切的吼叫，可是並沒有人在乎，猴爺背著手從他身邊經過，走向鐵青著臉的保護者身邊。

“對了，還有一份大禮送給你。”

說完，他伸出一只手看了一下時間：“小紅，可以了。”

話音剛落，雲層之外突然兩道刺眼的光柱降臨，看不清具體位置，但從大致方向上可以看出來分別是在羅德的親王府邸和屬於保護者的宅子，光柱持續了沒多久，但只要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伴隨著這些光柱的消散，那兩塊地方也徹底的被夷為平地了，裏頭的人和物品都隨著露娜一切煙消雲散。

“你！”保護者咬著牙盯著猴爺：“你做出了一個毫無邏輯的決定。”

“哈哈哈哈……”猴爺忍不住的笑了出聲，然後拍了拍保護者的肩膀：“如果什麽都用邏輯來計算，那一輩子挺無趣的。”

“不要碰我肩膀。”

猴爺撇撇嘴，用手巾擦著手踱步離開，徑直去了十九公主的那個方向，而羅德則靜靜的坐在路邊，手上捧著露娜剩下的唯一的紀念品——一根淡藍色的發帶，靜靜的發呆，仿佛自己的府邸被摧毀是已經不那麽重要的事。

“不上去跟他聊聊？”猴爺坐在十九身邊的欄杆上，點上一根煙，像個痞子似的抽了幾口：“或者直接去殺了他。”

十九轉過頭用復雜的眼神看了猴爺一眼：“有必要嗎，那些無辜的生命……”

“無辜或者不無辜，又有什麽關系呢。”猴爺的語氣透著無盡的冷漠：“難道我的人就不無辜嗎？是不是你認為你們作為高級生命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屠戮低級生命？我是人類守護者，可不是尼安德特人守護者，就算毀滅你們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不，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十九連忙解釋道：“只是他們只是一群為羅德工作的人，並沒有傷害任何人的能力。”

“他們的雇主有。”猴爺瞄了羅德一眼：“真的不去跟他聊聊？”

“沒必要了。”

“我覺得反而現在才有必要。”猴爺看著坐在路邊的羅德：“尼采說過，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著你，不要把自己變成他那樣的人，去吧，盡可能讓自己善良起來。”

“善良……”十九覺得這個詞從面前這個人嘴裏說出來透著一種無端的諷刺：“這……”

猴爺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一揮袖子：“我本就是深淵。”

看著他離開，十九若有所思，沉默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走到了羅德身邊，不過即使是這樣，她也只是站在那一動不動，低著頭看著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哥哥。

“你滿意了嗎？”

羅德擡起頭，帶著迷之笑容看著十九，可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羅德的笑容有多麽的殘忍多麽的傷心欲絕，那種近乎歇斯底裏的表情，十九曾經從來沒從羅德身上看到過，這個哥哥除了在那次瘋狂之後，一直努力在她的面前保持著一種優雅而高尚的姿態，而今天她終於看到了羅德隱藏在最陰暗的那一面。

“真是個可憐蟲。”

“是啊，我是個可憐蟲。”羅德愣了一下，然後把頭埋在膝蓋中間：“我只是個可憐蟲，什麽都不是的可憐蟲。那麽現在，高貴的公主殿下，請問您需要我用怎樣的方法死去。”

十九沒有立刻接話，只是凝視著羅德的眼睛，許久許久，然後她突然俯下身子湊到羅德耳邊說：“其實那次之後，我懷孕了，我生下來了，誰也不知道。他是下一任的皇帝，但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羅德突然擡起頭，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十九，嘴巴微張，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仿佛十九是勾魂的惡鬼。

“你告訴我，你是在騙我的。”

“你？”十九眉頭輕輕挑了起來：“我為什麽要騙你，而且看看你這個樣子，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去騙你？他現在正在父親的身邊，你們爭奪的位置，早就已經被欽定給了他，無論你們爭鬥成什麽樣，都無濟於事了。而且我還有一個更讓你絕望的消息，父親早已經死了，現在的皇帝已經是我的兒子了，所有的命令都是從以他為首的中樞發出的，包括放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