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誰?(第6/11頁)

奈奈一邊吸著自己那一份,一邊用輕快的語氣指出顯示器上沒有顯示出的東西:“頭發挺奇怪的。一般的量產品應該是統一植發,為什麽這個會故意把鬢角都做上呢?”

來了。奈奈是做了充分準備才站在自己面前的。孝弘決定不繞彎子,直接求她幫忙。他接過檸檬水,道了聲謝,吸了一口。

“會不會是制作環境不允許用縫紉機植發?布娃娃的頭本來就是粗制濫造的便宜貨。雖說應該是開模的量產品,但是質量粗劣,不像是專業制造人偶的地方生產的。”

“一半手工一半量產嗎?21世紀初葉的民間工藝當中有許多這樣的情況。信息傳遞手段和制作技術之發達,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做點什麽東西。你知道的吧,那段時期的手制瓷杯很漂亮,一度被認為是什麽未發現的絕品,可是怎麽調查也無法判斷出處。最後通過成分分析發現可能是個人用電窯燒出來的,也就是業余陶藝家的作品。現在正在與民藝部和陶藝部聯系。”

孝弘在腦海中想象了下雅典娜內部的騷動,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個說不定也是同樣情況。年代測定發現頭發和衣服要比頭部新,但再往下調查好像也和這小家夥的名字沒什麽關系。”

“名牌是制作當時的東西嗎?”

“當然。那是當時的文具店裏常見的東西。用特殊的筆寫上字,經過熱加工,就會變成浮雕,所以這一頭也沒線索。”

“那麽原封沒動的只有頭部和身體……”

“脫衣服的時候嚇了一跳,那是小熊內衣。”

薄膜顯示器響應孝弘的意念,圖像變成帶小黃熊圖案的舊布。

“U領襯衫和同樣圖案的短褲。聽說是縫在身上的,真的?”

“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非要縫在身上。特意用布而不是用顏料畫,可又不是要給它換衣服玩,真搞不明白。而且這個娃娃的身體是軟膠做的,一針一線縫起來恐怕很不容易。”

“看來,意圖是關鍵。如果是要遮擋某些羞恥部位,縫塊布也合情合理。

“我想汙垢的成分中說不定會有什麽線索,委托分析室以襯衫為中心進一步調查,同時也讓莎莉也一起幫忙調查布料的來源。”

孝弘說到莎莉這個名字的刹那,奈奈像貓一樣笑了:“她發現你也在勤勤懇懇調查的時候是什麽反應?之前她好像一直以為直接連接者不管什麽問題都能很帥氣地一下子解決。”

“唔,她看到我向一個個接待處發消息的時候目瞪口呆。”

奈奈大口吃掉剩下的冰塊,咯吱咯吱地咬碎。

“直接連接者只是檢索變容易了,通常的工作一點也不少啊。那小熊的調查結果呢?”

孝弘把喝空的杯子舉到眼睛那麽高,一把捏扁。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這就是說,還沒找到人偶的名字啊。小家夥也真可憐呢。”

“可憐的是我啊。”帶著半分嘆息,孝弘把薄膜顯示器朝向路上的行人們,“這孩子是誰?有人認識這孩子嗎?”當然是小聲說的。

奈奈也理解孝弘的心情,臉上浮現出笑容。

“你喜歡布娃娃嗎?你知道這孩子的名字嗎?這孩子叫什麽啊?”

各色行人走過孝弘面前,沒人注意到他的喃喃自語。

“你認識嗎?感情豐富的你呀,和我不同的你呀,認識這孩子嗎?”

箍著發帶的少女牽著一條金色的波索爾犬走過。大狗遠遠地朝孝弘探出鼻子,汪的叫了一聲。

“謝謝。”孝弘苦笑。

波索爾先生,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前養過一只比利牛斯山犬,它的名字叫薩奇喲。兩條狗對話的時候也會稱呼名字嗎?那是主人起的,還是生來就有的真正的名字呢?

某份記憶從孝弘的心底靜靜升起。

雪白的大狗和在它身邊翻滾嬉鬧的五只小狗。五條色彩繽紛的毛巾。剛生下來三周的小狗們又扯又咬,太可愛了……

“怎麽了?”奈奈盯著孝弘問。

“沒什麽。”孝弘有點羞臊,“想起了小時候放棄養狗的事。那時候要是給它們起個名字就好了。”

波索爾和少女輕盈的身影在孝弘的視野中逐漸變小。

這天下午,莎莉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孝弘的內耳中響起。孝弘正在和繆斯開企劃會議。

孝弘一邊聽著繆斯的老生常談,看他們討論如何把枯燥乏味的朗誦會變得更吸引人,一邊在頭腦中回復莎莉。

——你不要總是說不行。內衣的廠家、材質、設計組合已經驗證完了,單單這一點不就是進步嗎?我已經邀請各地的兒童館和泰迪熊博物館協助了。你看,範圍不是小了很多嗎?

摩涅莫辛涅將莎莉的聲音送到孝弘的內耳,聽起來她似乎緊貼著話筒。

——您不要逞強了。其實您也是束手無策吧?該差不多了。調查了這麽久都沒找到,我想也該告訴那對夫婦放棄了。我們是處理美術品的學藝員,又不是抱著小孩子的內褲聞來聞去的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