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曲絕唱

就連方孝玉身上也多了幾處傷，要不是每次方孝玉身先士卒帶頭同日軍肉搏，砍殺日軍的話，只怕他手下的人損失的還要更多一些。

幾天之中，只是死在方孝玉手中的日軍就有近百之多，算一算的話，方孝玉差不多斬殺了有三百日寇。

不過這個時候方孝玉哪裏還有功夫去管這些，滿心思的都是如何阻止日軍深入台兒莊。

什麽叫做一寸山河一寸血，什麽叫做血肉磨坊，數天的苦戰當中，方孝玉親眼看到友軍為了守住一處陣地，一個排一個排的往裏面填人，往往一個排幾十人填進去不到幾個小時便全部犧牲，可是再次需要沖入陣地的時候，後繼的官兵卻沒有一個人有絲毫的猶豫。

整個台兒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磨盤，將填入其中的日軍、國軍雙方的軍人統統碾成血肉。

這一日，得知台兒莊戰況的蔣委員長甚至不懼危險，親自來到台兒莊，於敵我雙方的炮火之中，親赴車輻山車站，並且前往南站前線觀戰。

方孝玉四營便退守到了南站附近，甚至遠觀的話可以看到視察的蔣介石的身影。

南站前線，蔣委員長拉著池峰城的手說：“你的長官說你是忠勇、精幹兼備之人，今天看來此言不虛。”

池峰城激動肅聲道：“我師絕對戰鬥到底，與陣地共存亡，以報國家，以報委座知遇之恩！”

不得不說蔣此番親自現身前線視察，並且接見池峰城等官兵，大大的鼓舞了死守台兒莊的國軍士氣，士氣大漲的國軍甚至打起了幾波小反擊。

方孝玉一刀砍下一名日軍小隊長的腦袋，整個人像是從血水之中鉆出來一樣，煞氣幾乎成了實質一般，周遭甚至沒有日軍敢接近。

看著又一次被打退的日軍，方孝玉一屁股坐下，手中早就卷仞了的大刀咣當一聲落在地上，顫抖著手將沾滿了鮮血的卷煙點燃，深吸一口，口腔之中滿是辛辣的煙草味。

回首看去，先前剩下的一百多人，這會兒就剩下了五十多人，也就是說整整一個營近五百人在幾天的惡戰當中，竟然十去其九。

作為方孝玉的警衛員，錢貴那漢子什麽時候戰死的方孝玉都沒有察覺到，甚至連其屍體都沒有找到。

還剩下的一兩名警衛員之中的一人，滿臉的悲色向著方孝玉道：“營長，太慘了，兄弟們都拼光了啊，師長再不給我們派兵的話，我們怕是就守不下去了。”

而這個時候，身為31師師長的池峰城接到手下一處處的告急電話，整個人急的嘴巴滿是水泡，接通孫連仲司令的電話便哭道：“司令，再不派援軍，31師就完了啊！救救我31師吧！”

電話之中傳來孫連仲的咆哮聲：“傳我的命令，當兵的打光了，軍官們填進去，大家都填完了，老子就來填！”

池峰城哭道：“司令……”

孫連仲吼道：“就算是死，31師也必須給我死在台兒莊！”

這是一座墓場，埋葬了日軍的同時也埋葬了國軍，在華夏大地之上，唱響了這麽一曲悲歌絕唱。

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名戰士向著方孝玉道：“營長，大家夥或許下一波日軍沖鋒當中就不在了，你給大家唱一首歌吧！”

方孝玉向著周圍看了看，那一張張看不清楚模樣的面孔，只有一雙雙視死如歸的雙眼是那麽的清晰。

眼睛一酸，深吸一口氣，嗓子略顯沙啞：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凈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一遍兩遍，漸漸的幾名戰士，接著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唱了起來，聲音越來越高，蔓延開來，散布四周的國軍將士同樣為一股氣氛所感染，慢慢的跟著唱了起來。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齊從軍，凈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很快整個戰場之上回蕩著這樣一首歌。

29日，日軍再次得到支援，爆發了最後的瘋狂，一度將大半個台兒莊給拿下，可是堅韌而又頑強的國軍卻一次次的從廢墟之中，從炮火之中再次爬了起來，死戰不退。

31日，瀨谷支隊徹底被包圍在台兒莊，而前來支援的坂本支隊也被阻擋在外，激戰數日，徹底斷絕日軍營救瀨谷支隊的希望。

磯谷師團徹底瘋狂，而國軍同樣是殺紅了眼，雙方糾纏在一起，竟然一時之間陷入了焦灼狀態。

4月3日，李宗仁下達總攻命令，第20集團軍，湯恩伯部，數個國軍精銳軍對日軍發起攻勢，4日晚，瀨谷支隊不支，終於炸毀物資倉皇撤退。

6日，李宗仁親赴台兒莊前線指揮全線反攻，孫連仲第二集團軍，湯恩伯第20集團軍對日軍發起了有史以來最為瘋狂的圍攻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