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草原追蹤(第5/8頁)

第三人用蘸濕的毛巾為樸信武清理著身上的泥垢和瘀血:“主人,你的情緒過於激動,由於身體機能尚未完全恢復,你現在……”

“閉嘴!我說話的時候滾遠點。”

“是的,主人。”第三人握住毛巾,走到了碼頭最內部的石壁之下。

樸信武重重喘了幾口氣,繼續道:“在我沒有變成這副德行之前,新大陸一直存在著兩種聲音。一部分人不甘心永遠被囚於海底,他們想找到祖國,重回陸地;另一部分人,以白繼臣為首,堅定地執行你父親程成二十年前制訂的計劃,永遠在海底避難,利用古人留下的遺跡,建設一個海底文明。後來,白繼臣先下手為強,將回歸派要麽處死、要麽囚禁,他則控制了新大陸。與此同時,矽城也發生了變故,我們所有的信息渠道全都被斬斷,我們收到的最後幾條消息,雖然發自不同的人,卻用了同一句話……”

“留下了什麽?”

“準備返航!”

一邊聽他說,我不由自主地坐在了他對面的石頭上。他胸口劇烈地喘息,出氣多於進氣。“孩子,這回,你相信我了嗎?我是樸信武,你父親忠誠的部下、東北亞防區工程部副部長樸信武。”他重新伸出雙手。我拉住那雙潮潤的、滿是繭子的大手,他則貪婪地摩挲著。“在我離開的那個淩晨,程成將軍就是這樣拉著我們的手,為我們送行……一晃二十二年,恍如昨日。”

他說得悲涼,嘴裏竟然哼起了一首曲子。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他唱這首歌的時候,我似乎隱隱聽見了合唱,但是整個湖面和碼頭只有我們三個人。可仔細一聽,卻又沒了聲音。

……

他黑色的眼窩抽搐著,如果他還有眼睛,此時想必已然淚眼娑婆。

待他情緒稍稍穩定,我繼續探尋內心的問題。“父親究竟為什麽要建造這塊水下基地?”樸信武道:“這連我們也不得而知,但歷史的發展證明了將軍對局勢發展的預估何其準確,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計到白繼臣這頭禽獸……他媽的!”他將拳頭握緊,砸在腿上,吸引了遠處第三人的注意,“當時,人類與Ai的戰爭已經進入相持反攻的階段,我們相信,用不了多久,戰爭就會勝利。可偏偏在這時候,將軍下達了‘代號MU’的行動命令。”

“毫無征兆?連原因也沒和你們解釋?”

“你父親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當時他周圍空有一群武勇的大漢,沒一人能為他分憂。但我們信任將軍,他善於謀局,看他打仗就像看他下圍棋一樣,常人能看五步,高手能看十幾步,而將軍卻能算到二十多步,他落子的時候,我們不明其意。可等最後獲得了勝利,方知他當初布局的高明。”

“可如果父親他真的像你說的那般……為什麽要投射核彈?”

“誰也不知道真正原因,可能知道原因的人早就死了。如果說MU行動他還策劃了許久,那麽五朵金花,更像是毫無預兆的臨時決定——這是後來的人和我轉達的,可我不信,將軍從來不會做欠思考的決定。有人認為將軍瘋了,譴責他是人類的罪人,可我們並不這麽認為,將軍的性格隱忍,他既能著眼大處又心細如針,如果不是迫於無奈,他肯定不會采取極端手段。MU行動和五朵金花都是他為戰爭走出的最後一步。五朵金花給予叛軍嚴重打擊之後,我們本來占據的戰爭主動權卻突然失去了,就連將軍也是死得不明不白,這其中的隱情,到現在也無人知曉。”

這時候,第三人在遠處道:“主人,時間有限,我已經看到程成的部從正在集結,目前正在尋找他,如果失蹤太久,恐怕引起其中一些間諜的懷疑,對你的安危不利。請抓緊時間,長話短說。”

第三人剛才一直盯著樸信武,我不知道它如何“看見”草原上的動向。

樸信武這次倒是沒有情緒波動,聽了第三人的話之後,只是握緊了我的手:“孩子,我之所以留著這條殘命,就是等你到來。白繼臣惡如禽獸,非我族類!他如今獨掌新大陸實權,必逐步將所有人屠戮殆盡,然後開始他所謂的新文明。如今只有你,才能拯救所有人於危難之中。”

“可我該怎麽做?我周圍都是白繼臣的眼線,所謂的保障廳可調動新大陸一半的軍隊,也不過是講給別人聽,他們只忠於白繼臣。”

“你以為白繼臣讓你當保障廳長,是他自己的決定嗎?”

“不然呢?他能聽得進別人的意見?”

樸信武笑道:“孩子,整個東北亞防區,能和你父親下棋並偶有獲勝的,也只有我了。程成將軍的謀局能力我自愧不如,可他這本事,我倒也學了一些——白繼臣身邊,已經被我安插了棋子,新大陸的動靜,盡在我的掌控之中。選你當保障廳長,是我的一步棋,你可知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