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戰鬥機器(第2/11頁)

“你?是你把我送到了新大陸?”我想到了在矽城,我陷入昏迷之前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我妻子的生日,是你告訴我的?”

“沒有人在你耳邊說什麽,那只是一段記憶罷了,”他淡淡一笑,“就像我無數次對你做過的那樣,清空你的大腦,為你編寫新的人生經歷,輕車熟路。”

我攥緊了拳頭,重重地捶在床頭:“你……你說什麽?我現在腦子裏的一切,又是你修改的記憶?”

“不然呢?”

“矽城的經歷,櫻子、花姐、草原的老屋、酋長……都是……你編寫的?”

他輕快地點著頭:“怎樣,這段經歷很有趣兒吧?”

“頌玲也是……記憶?假的?”

“不然呢?”

“假的……”

“很抱歉,程復船長,哈哈哈哈!”他心情真的不錯,“你不過是一具一直躺在矽城的活屍罷了,你沒有過去,所有你認為的記憶,都是我給你寫的故事,丁琳、程雪、張頌玲、櫻子……對於我編的劇本,怎樣,還滿意嗎?”

我跳了起來,向他撲去。可是他輕盈地一閃,便躲開了我的攻擊,而我則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銬和腳鐐限制了我的活動範圍。

他又是一陣狂笑:“程復,你就像是一條被拴住的笨狗!”

“王八蛋……”一切都是假的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為什麽?”他揚起下巴,“那要先問你爹為什麽要扔核彈!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我只不過開開你的玩笑,連你命都沒要,你竟然還要問我為什麽?”

“真的都是假的嗎?”

頌玲紅彤彤的臉頰,是假的嗎?

我們彼此傾訴的愛意,也是假的嗎?

我夜夜對她的思念,難道還是假的嗎?

……

“哈哈哈哈!”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我的後腦勺,“玩得我都不忍心了,程復啊,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

哥,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

這是程雪和我說過的話,從大河原樹嘴裏說出來,一字不差。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他編寫的劇本?

大河原樹站了起來,我聽到牢門重新上鎖的聲音:“唉,真沒意思,這麽好騙的人,我活了四十多年,也是第一次碰見。”

我陡然抓住一線希望:“什麽意思?”

“蠢貨!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竟然這麽容易當真。”

“渾蛋!”我顫抖著,竟然是因為喜悅。

“看把你嚇的,我在智人管理局給人編寫過多少故事,連自己都記不清。”他站在牢門之外,拍了拍手上的鐵銹,“可所有的故事,都比不上我給自己編寫的劇本——這出戲的高潮,終於要開始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是時候撕掉身上的偽裝,讓你們看看他的真面目了。”

又是一陣狂笑,大河原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這個瘋子!

第四個夜晚降臨,槍炮聲漸遠,漸輕,漸不得聞。牢房裏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忽然,嗡的一聲自上空響起,遠遠傳來人們的尖叫聲,但是那巨響漸漸隱沒了人們的聲音。

是風嗎?

一股清涼鉆進了監獄。

這股風持續了很長的時間,漸漸我嗅到了水汽,窗外起了一團模糊的水霧。

巨大的轟鳴自底層空間傳出來。乍一聽,我以為是炮彈,可轟鳴未止,變成了持續的顫動,就像電鋸勻速切割一塊沒有邊際的鋼板。

本已是晚飯時間,可今天有些怪,送飯的人遲遲不來,其他牢房也沒有任何聲響。我盤腿在床上閉目凝思,心中反而更為煩躁。

戰爭結束了?這場戰爭無論誰是獲勝一方,都只是再一次證明了人類的失敗。

我觸摸著鐐銬之下的皮膚,真實又溫暖,是否過一段時間,會有個人告訴我:程復,你根本沒去過什麽新大陸,你記憶裏的一切,不過是我們編寫的劇本。

對於我來說,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被剝奪記憶,哪怕是最痛苦的記憶。

忽然之間,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我聽到一個人在監獄的走廊裏奔跑。

“成哥!成哥!”

是關鵬的聲音。

“我在這兒!”我從床上跳了下去,關鵬很快便找到了我。

“成哥,出事了!”關鵬衣衫襤褸,裸露的肌膚上,顯出一道道血痕,衣服已經濕透。

“你這是怎麽了?”其實不用問,我心中已猜出大概。

“我這幾天就關在小黑屋,離你也不遠,可他們完全隔絕了我的對外聯系,想見你一面也是難。阿銘那幾個渾蛋朋友整天拿我發泄……唉,不說了——他現在綁架了孔丘和愛因斯坦,說今天必須讓你顏面掃地,否則必定大開殺戒!他讓我帶你去焦土酒吧徹底來個了結!”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血糊糊的手哆嗦了半天才打開牢門,又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顫抖著打開手銬,然後慢慢蹲下身子,準備去開腳鐐。我攔住他,搶過鑰匙自己開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