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哼哼,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道貌岸然的家夥也會趁人之危呀。”頑皮的素問鏡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拿鄭能諒開涮的機會。

“什麽叫趁人之危?分明是成人之美好不好,不信你問問她願意不願意。”鄭能諒反駁道。

“喲,還挺會臭美的,人家姑娘喜歡你,不代表就可以讓你隨便親。”

“就算她不願意,也不叫趁人之危,應該叫趁人之睡。她睡得好好的,哪來的危。你個無所不知的素問鏡居然成語都用錯,太不專業了。”

“少跟我耍貧嘴,再不趕緊選,就關你在這裏,讓你那肉身躺在外面任人蹂躪去。”

“急什麽,才一顆金蛋,還這麽小,都不夠我吃的。”鄭能諒漫不經心地湊上前去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啊!她這是在幹什麽?”

畫面中光線比較昏暗,但從隱約可見的輪廓和擺設可以看出,那是一間寬敞的整體廚房。一個身穿睡衣的女子背對鏡頭站在水槽邊,手裏捏著一張對折的小紙片,正在往一只瓷杯裏小心地倒著什麽,還不時側過臉來觀察身後的動靜。雖然根本看不清五官,但從身材、頭發和觸發盜格空間的規則來判斷,她當然是秦允蓓。可她這古怪的舉止讓鄭能諒隱隱感到不安,問題便脫口而出。

素問鏡馬上給出了解答:“當然是在下藥了。”

鄭能諒急忙追問:“什麽藥?給誰下?”

“現在知道緊張了吧?不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個問題回答完畢,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判斷啦。”素問鏡幸災樂禍地搖了搖舌頭,不再吱聲。

鄭能諒沒時間去罵它,大腦飛速運轉起來:秦允蓓穿著睡衣,應該是在她自己或熟人的家裏;屋裏沒有開燈,但角落裏的除濕器、開關的指示燈等都亮著,說明並沒有停電,只是不方便開燈;從她的狀態來看,屋裏肯定至少還有一個人,此時正在忙別的事,而她的藥就是給這個人準備的;這藥也顯然是對此人不利的,但應該不會是致命的毒藥,因為她穿著睡衣又沒戴手套,到處都有她留下的痕跡,如果毒死了同屋的人,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越想越擔心,既為那個不明身份的受害者,也為秦允蓓。無論是否毒藥,無論成功與否,對秦允蓓來說都有極大的危險。這樣的未來,絕對不能讓它就這樣發生。想到這兒,他立即揮起黃金分戈,讓它永遠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在接下來的旅程中,他愈發心事重重,那個畫面雖然已經隨著金蛋歸於塵土,卻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秦允蓓究竟為什麽要那麽做?她的目標究竟是誰?被盜取的這一幕未來,會不會改頭換面,以另一種更糟糕的形式出現?下藥失敗的她,是否會采取別的方法達到目的?

這些憂慮寫在他的臉上,落在秦允蓓的眼裏,卻被解讀成另一串信息:他為什麽從昨晚到現在都不怎麽搭理我?是不是還在為昨天丟照片那事不開心?那個孟楚憐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他莫非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錢包雖然扔掉了,可照片我還貼身藏著,他應該不可能發現吧?我現在要是坦白,他會不會一氣之下永遠都不理我了呢?

幾個月前,就在她向他表白的那個傍晚,兩人並排坐在大禮堂的屋頂上,他給她看了那張照片,告訴她這是他女朋友。她蜻蜓點水地瞅了一眼,嘴上說著不著急,雲淡風輕,心裏卻早已電閃雷鳴。向來藏不住話的她在那一刻顯得異常理性,因為有一種堅定在腦海中暗暗提醒,為了那一刻她準備了很久,也做過無數種假設,所以她忍住了。

但這一次她沒忍住。鄭能諒選上了群眾演員,興高采烈地去看劇本,把背包丟給了她。拉鏈本來就開著,錢包也碰巧掉了出來,落在她腳邊的時候正好讓照片映入她的眼簾。她並未處心積慮,也不算趁火打劫,她只是隨手撿起照片來欣賞了一番。上次在大禮堂,她看得很粗略,一來因為心亂如麻,二來不想讓他看出她很在意。後來她又覺得應該知己知彼,可再想細看卻找不到機會,如今照片不請自來,她當然不會錯過,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位名叫孟楚憐的情敵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

研究的結果喜憂參半,喜的是孟楚憐並沒有三頭六臂,只是個與她差不多的漂亮姑娘,這說明鄭能諒的審美觀是正常的,值得欣慰,而且通過深入觀察與分析,孟楚憐的多項指標似乎還稍遜一籌:從光影對比度上看,孟的皮膚沒她這麽嫩白;根據參照物目測,孟的身高低她半個頭;從服飾造型上看,孟的風格比她更清淡更通俗……如此說來,要贏孟楚憐似乎只是時間問題!秦允蓓的自信剛一露出小腦袋,馬上被接踵而至的憂慮感生生拍回了地洞。憂自喜中來,正是這種並未特別驚艷的感覺讓她忽然意識到,孟楚憐並不是靠外表吸引住鄭能諒的。不安迅速在秦允蓓的心底蔓延開來,讓她方寸大亂:在孟楚憐那樸素簡單的外在美之下,一定還藏著某種更具核心競爭力的特質,這種特質也許我不具備,那就毫無勝算;或者我也具備,但她已經先入為主,我又如何後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