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12頁)

“呃……時間不早了,再見。”

鄭能諒這次學乖了,一出盜格空間,立馬蜷起身子、雙臂抱頭,像一名拼命防守的拳擊手。親眼見證了他連續兩次昏迷的戴琺珧也不敢再放肆,在兩名男性乘客的幫助下將他平放在地板上,並請求司機往醫院開。鄭能諒可不想把事情鬧大,連忙用睡眠不足、低血糖外加曾經受過輕微腦震蕩的理由解釋了一番,並用活蹦亂跳證明了現已安然無恙,不需要再去醫院。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公交車也重回正軌。

站在藝術學院女生宿舍樓下,望著戴琺珧消失在樓梯上的背影,鄭能諒長籲一口氣。與十八歲生日那天的錄像廳偶遇相比,這一次公交車遭遇少了幾分新奇,多了幾分驚險,讓他對戴琺珧有了新的認識,卻更加困惑,那無風起浪的熱情和無所顧忌的舉動仿佛無源之水,來得突然又詭異,無論從理性還是感性層面都難以解釋。他自知沒有那麽強大的魅力可以讓女生如此著迷,主動如秦允蓓,也只對他動口不動手。當初秦允蓓的表白委婉又簡約,穿得也沒這般性感,更沒有迷離的夜色和綿柔的酒勁助陣,拒絕起來都容易得多,不至於讓他豁出老臉自稱性冷淡。

由此看來,戴琺珧的意外出現和突然出擊都充滿了神秘感和戲劇性。鄭能諒喜歡看戲,但置身其中是另外一回事。一二不過三,以後要離這姑娘遠一些了,他暗暗提醒自己,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在海棠樹前看到的那一幕,想起了當時的選擇,以及與素問鏡的那番對話,心中的結解了又結,結了又解。

來到商學院時,已是夜裏九點多。鄭能諒如約趕往俱樂部,卻見不遠處的林蔭道上冒出一大波來路不明的人,陣容鮮明地分成了三個梯隊:第一梯隊的五六個人神情肅然,一言不發,幽靈般徐徐前行,似乎要赴刑場就義;他們身後幾米處,一群小夥子情緒激動,手上拿著掃帚、拖把、竹竿、羽毛球拍等,七嘴八舌吐著含混不清的話語,逮著路人就往隊伍裏攛掇,看起來就像被迫去搞大掃除心有不甘恨不得拉更多人下水;再往後是浩浩蕩蕩的主力部隊,這些人造型千姿百態,有說有笑有罵有叫,有的戴著耳機哼著小曲,有的嗑著瓜子喝著汽水,有的相互依偎一邊接吻一邊前進,儼然一派輕松愉快的郊遊氣息。遠遠望去,整支隊伍仿佛一條大王酸漿魷,前部是神秘詭異的觸腕,中段是兇悍好鬥的巨眼,後面是柔軟無害的肉身。在沉靜如水的月色下,這條“大王酸漿魷”朝著勿攸居緩緩遊去。

勿攸居是西都大學東校區的招待所,其豪華程度和消費水平在西都百余所高校中首屈一指。畢竟學生宿舍、圖書館、教學樓等等已經如此破敗不堪,招待所再不搞得像樣一點,豈不是成心逼著情侶們去校外約會嗎?怎麽著也得把有錢的那部分留下。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也是很科學的,同樣一筆錢,投資在宿舍改造上,造得再舒適,住宿費也不可能收太高,而砸在勿攸居裏,絕對一本萬利。

當那條“大王酸漿魷”遊過面前時,鄭能諒驚訝地在它的軀幹部發現了闞戚智和華泰嶗相互攙扶的身影。他倆各拎著半瓶啤酒,步伐踉蹌,神情悲憤。鄭能諒忙沖上前拽住二人:“搞什麽?你們不是打三角洲嗎?怎麽醉成這樣?”

闞戚智忿忿道:“憑……憑什麽,美……美女都他……娘的有……有主了?!”華泰嶗在一旁猛點頭。

“難道是失戀陣線聯盟大遊行?”鄭能諒滿腹狐疑地向其他參與者求證,終於從一位邊走邊唱RAP的同學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天下午,就在他們幫聯誼宿舍的姑娘們搬家的時候,有兩撥人在“新世紀”遊戲俱樂部裏舉行了一場三角洲聯機友誼賽,一方是商學院新成立的遊戲競技組織——“星圖”戰隊,另一方是八位外國留學生。結果留學生戰隊憑借豐富的經驗十局全勝,比分還很懸殊,得意中有人用生硬的中文說了句“國足的腳、星圖的手,交叉感染啦”,頓時將遊戲中的戰火引到了現實中來。沒想到這一輪又是留學生們占了上風,放倒了“星圖”戰隊一大半人。不過,隊長的女朋友也趁亂跑回商學院搬來一大群援兵,留學生們一看形勢不對,慌忙逃進了離俱樂部幾百米遠的勿攸居。眼見這群勿攸居的常客和高級VIP有難,經理趙嘉仁當然不會坐視不管,馬上將他們帶到經理辦公室,並讓眾保安在樓前拉起了防線。商學院的學生們沒有硬闖,而是一邊將勿攸居團團圍住,一邊在校園論壇上發出了“英雄帖”,於是便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與此同時,闞戚智、華泰嶗、谷二臻三人從藝術學院無功而返,便直奔食府路,點了啤酒和烤串,準備一醉解千愁。正吃著,卻見路口鬧哄哄湧出一大幫人,酒興正濃的闞戚智和華泰嶗二話沒說就沖上了前線,谷二臻因為不忍心丟下一桌熱騰騰的烤串而選擇留守大後方,靜候佳音。眼下聽完知情者的陳述,闞戚智和華泰嶗更加熱血沸騰,誓要與“星圖”戰隊共進退。鄭能諒自知勸不住,只得跟上去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