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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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能諒和秦允蓓熱戀的那段時光,戴琺珧曾來309宿舍找過他三次。前兩次他都不在,第三次她出現在門口時,他還在床上睡懶覺。穿得漂亮又性感的她翩然穿過另外幾個光棍淩亂的目光,來到他的床前,叫他的名字。一聽是她,他便輕聲呻吟起來。她問他怎麽了。他說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她就笑著約他出去看電影。他說真的不方便,痔瘡破了。她又將約會項目改成了散步。他說還是不方便,雞眼也破了。她就知難而退了。後來她又斷斷續續給他寄過幾封信和一些禮物,都被他原封不動地退回。

連劉皇叔那麽癡情的人,也不過三顧茅廬,戴琺珧算是仁至義盡。鄭能諒並非無禮之人,只是經歷過幾次險象環生的“遭遇戰”,又加上耿志寒那次酒後吐真言,他實在不敢再跟戴琺珧有瓜葛。更重要的是,他已愛上了秦允蓓,眼下別說是戴琺珧,就算戴安娜王妃,也不可能讓他移情。

秦允蓓離開後的一年裏,戴琺珧又來找過他很多次,每次他都在網吧打遊戲。她便帶著好吃好喝的到網吧,想陪他一起玩遊戲、看電影,卻根本無法把他的注意力從電腦屏幕上挪開哪怕一秒。久而久之,她也心灰意冷,兩人漸漸斷了聯系。他不得不用這種有點殘忍的方式親手結束這段由他惹起的緣分,雖然有些歉疚,卻對彼此都好。

此刻,看著桌上的照片,鄭能諒思緒萬千,心亂如麻。照片拍攝於一家大型遊樂場,戴琺珧穿得很清涼,正坐在胖網管的腿上喂他吃草莓,旁邊冷飲店的電視裏播著北約轟炸南聯盟的新聞。她的眼神讓他又想起那個遙遠的錄像廳。

“這女的你認識嗎?”孟楚憐重復著問題。

鄭能諒點點頭:“她叫戴琺珧,我跟小蓓在一起前就認識她,因為從她身上看到一些你的影子,所以請她看過一次通宵錄像,後來結對聯誼宿舍又碰巧遇上了,彼此有些誤會,一言難盡,再後來我跟小蓓確定了關系,就疏遠了她。”

“看不出啊,你還挺有故事,”孟楚憐瞄了一眼照片,“可她身上哪有我的影子?身材?還是性別?我看來看去也就眼睛有一點點像嘛。”

鄭能諒不知該如何解釋:“那天我喝了點酒,又是半夜,其實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或者只是錯覺。”

“都怪我,要是我當初直接向你表白,你也不用胡思亂想走火入魔了,”孟楚憐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琢磨起來,“依我看,應該是這個戴琺珧對你的疏遠懷恨在心,想要報復,所以從秦允蓓下手,盜了你的號約她去賓館……不過,她怎麽知道熱帶魚和你女朋友是同一個人呢?”

鄭能諒想起這些年與戴琺珧的糾葛,覺得這個推論合情合理,卻也弄不明白其中的細節:“是啊,連我都不知道。”

“不,她不需要知道,”孟楚憐腦筋轉得很快,“她其實是想讓你女朋友知道,你和網友熱帶魚有一腿!她只需要截圖你約熱帶魚的留言,並拍下熱帶魚進入約定賓館房間的照片,就足以讓你聲敗名裂。至於熱帶魚是誰、你去沒去赴約、你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麽,都不重要了。”

“可她是冒充我的,我本人又不會去赴約,她光憑約會的留言和女方赴約的照片,並不能證明這個男的就是我吧?雖然這網名就叫鄭能諒,可網名都是隨便起的。她這一招又有什麽用呢?”鄭能諒的質疑不無道理。

孟楚憐的分析更有道理:“別忘了,你和熱帶魚之前有過無數次聊天記錄,裏面肯定提到過很多你生活中的細節,她只要從這台電腦上你Q號,就能拿到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個鄭能諒就是你本人,還可以證明你跟熱帶魚曖昧已久。”

“這也太……”鄭能諒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說,別輕易得罪女人,”孟楚憐笑笑,話鋒一轉,“不過,如果她發現前去赴約的熱帶魚就是你女朋友本人,這個陷害的計劃就沒有意義了。而從之後你女朋友突然不辭而別的事實來看,在華晨賓館,這個戴琺珧肯定還對她做了些別的什麽事。”

鄭能諒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她會對小蓓幹什麽?!”

“不好說,去案發現場走一趟就知道了。”孟楚憐鬥志昂揚地從桌上一躍而下,一馬當先沖出了網吧。

華晨賓館位於離西都大學十幾裏外的東部新城,偏僻但不冷清。香港回歸那一年,擴建東部新城就成為西都城市發展規劃的重點項目,幾年下來,已是街衢縱橫,商鋪林立,一派繁華景象。於是那些曾經看不上這荒涼之地的高等學府爭先恐後將新校區圈了過去,間接成就了華晨賓館的盛名。作為東部新城最早的建築之一,華晨賓館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不光交通便利,周圍還有許多娛樂場所,引來無數少男少女。互聯網興起後,華晨賓館更是各路網友見面約會的黃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