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飛

深 飛

但安德森沒有揮拳打來。

很快海豚們報告發現了一個不明物體,獨立號進入全員高度戒備狀態。緊接著聲呐系統也捕捉到它。某種形狀和大小不定的東西正飛速接近。它不像魚雷一樣有聲響,無法判斷是從哪兒來的。最讓人不安的是,那東西不僅速度愈來愈快、悄無聲息,而且是從海底垂直升上來的。他們盯著屏幕,看到黑暗的深谷出現一顆藍色的圓球,搖搖晃晃地接近,直徑大於十米,愈來愈清楚,愈來愈大。

當布坎南下令射擊那怪東西時,為時已晚。

那球在艦體下爆炸了。

最後幾分鐘,球內的氣體不停地膨脹,加快了它的上升速度。一只薄薄的、繃到要爆炸的膠狀物球,當它高速飛來時,上側突然破了,打開,只剩下飄浮的碎片。自由的氣體繼續向水面回旋而來,後面拖著一個大大的四方形物體。失蹤的深飛艇首在前,翻滾著撞向獨立號,它那足以炸毀坦克的魚雷則鉆進了艦體裏。

永恒的心跳消逝。隨後是爆炸。

艦 橋

巨艦在顫動。目睹這場災難的布坎南緊緊抱住地圖桌,好不容易才站穩了。其他人找不到牢靠的東西可抓,紛紛跌倒。艦橋下面的監控室裏,由於艦體震動是那樣劇烈,使得監控屏幕破碎,設備在空中亂飛。作戰情報中心裏,克羅夫和尚卡爾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眨眼間,獨立號就到處亂成一團,尖銳的警報聲和人的喊叫聲,腳步聲和叮當聲,隆隆聲和沙沙聲此起彼落,沉悶的嗡嗡聲在走道、房間和甲板間回蕩。

撞擊發生後幾秒,大多數油鷸—海軍行話對鍋爐和傳動技術人員的稱呼——都死了。艦中央的貨艙和裝有兩台 LM 2500 汽渦輪機的機房之間,炸開了個巨洞。船殼裂口長達二十多米。海水嘩嘩湧入,奪走艙房中未被剛才的爆炸當場殺死的人的生命。那時還存活的人,將發現自己所面對的,是緊閉的艙門。現在,唯一能拯救獨立號的方法,是犧牲船下墓穴裏的人,將他們連同咆哮的水流一起關在裏面,以便阻止潮水繼續擴散。

艦外升降機

平台受到猛撞,一下子像蹺蹺板似的彈了起來,把安德森從約翰遜頭上拋了出去。大副劃著手臂,手指張開,卻抓了個空,身體不由自主翻了個筋鬥,換在別種情況下會顯得很可笑。他的額頭咚的一聲磕在平台上,整個人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還呆呆睜著。

範德比特一個踉蹌,手槍從他手裏滑落,滑向邊上,在離台沿幾厘米處停下。他看到約翰遜正要掙紮爬起,跑過去一腳踢在他的肋骨上。科學家沒能喊出聲就側身跌倒了。範德比特絲毫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這可能是最糟糕的狀況,但他下定決心要完成除掉約翰遜的任務。他彎下身,想拎起那個流著血倒在地上呻吟的人,從保護網上扔出去。這時有人從側面撞過來。

“你這頭豬!”安納瓦克叫道。

安納瓦克發瘋了似的朝他打來。範德比特嚇壞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一邊舉臂護頭,一邊側身避開,踢向攻擊者的膝蓋骨。

安納瓦克搖搖晃晃,站立不穩。範德比特便撲了上去。大部分人都錯估了範德比特的力氣和靈活度。一般人只看到他臃腫的體態。實際上這位中情局副局長接受過所有攻擊和防衛訓練,雖然有一百公斤重,仍能做出令人驚訝的跳躍。他起跑,騰空躍起,拿靴子踹安納瓦克的胸骨。安納瓦克仰面跌倒,嘴巴張開成 O 形,但沒有叫出聲來。範德比特知道,對方透不過氣來了。他俯身抓住安納瓦克的頭發,一把拎起,手肘捅進他的腹腔神經叢裏。

暫時這樣就夠了。現在去找約翰遜,送他下海。回頭再來處理安納瓦克。

當他直起身時,看到灰狼向他走來。範德比特擺好攻擊姿勢,原地轉身伸出右腿猛踹——結果彈開了。

怎麽回事?他茫然地想道。一般人受這一擊,不是跌倒,就是疼得彎下腰去。這個巨大的半印第安人居然還能奔跑。灰狼眼裏有種不容置疑的表情。範德比特頓時明白了,他必須贏得這場戰爭,否則就活不了。他雙臂交叉,再次攻擊,拳頭伸出,卻被輕輕地化解掉。緊接著灰狼的左拳就落在他的雙下巴裏。範德比特擡腳踢去。印第安人速度不減地將他推向邊緣,掄臂擊來。

範德比特的臉爆炸了。一切都成了紅色。他聽到鼻梁骨斷裂的聲音。下一拳打碎了他的左顴骨。他的喉嚨裏發出咕咕聲。拳頭又向他飛來,這次是頷骨。牙齒碎了。這下弄得範德比特又痛又怒地大叫起來,無奈他被巨人抓在手裏,除了聽任一張臉被打成肉餅,也別無辦法。

他的雙腿彎下去。灰狼放開他,範德比特趴倒在地。他能看到的不多,只能透過一層血紗,看到一點天空、畫有黃色標記的平台的灰色瀝青,還有那裏,很近,是槍。他伸出右手,勾到了,抓住槍柄。他擡臂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