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平移

葉禾華是我大學的鐵哥兒們。他的腦瓜絕頂聰明,是那種五百年一遇的天才。這麽說吧,如果把他放到愛因斯坦、牛頓的档次,我不大有把握;若放在麥克斯韋、費米、霍金、楊振寧的档次上,我敢說絕對沒問題。

他又是個品行皎潔、志向高遠、厚德篤行、以天下為己任的君子。在這方面我就不用瞎比喻了,想想他的名字與誰諧音—你對他的志向也就一清二楚。

他是我鐵哥兒們,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敵,情場上的。話說我倆在南大物理系讀大三時,大一來了個艷傾全校的校花叫易慈,要想形容她,用什麽冰清玉潔、風華絕代等都嫌不夠味兒,只能借用多情公子段譽比較酸的一句話:老天把這個女兒造出來後,一定把天地的精華都用光了。她不光漂亮,更兼才華出眾,能歌善舞,能詩善文。自打易慈來到南大,她一走到哪兒,那兒的氣溫就會刷地升高幾度—是周圍男生們火熱的目光聚焦燒灼所致。

我當然不會耽誤時間,立即全力向她發起攻勢。按說我的條件也頗可自負:億萬富翁的獨生子,身高一米八五,全校有名的帥哥,雖然學習不拔尖,但體育方面卻是健將級的。那時,跟在我身後暗送秋波的女生不在少數,當然,易慈一出現,其他姑娘就全部淘汰出局了。

葉禾華既是我的鐵哥兒們,當然不會在我的攻堅戰中袖手旁觀。他充分開動他的聰明腦瓜,為我運籌於帷幄之中,有時也陪我決戰於戰場之上。長話短說,一年之後,我們倆終於搶在眾多男生之前,合力攻下了這個堡壘—不過勝利者不是我。

說句公道話,在這一年的征戰中葉禾華絕對光明磊落,沒有做過任何假虞滅虢、暗度陳倉之類小動作。最後易慈淘汰我而選中了他,那純粹是她自己的選擇。塵埃落定後,我既傷心又納悶地問易慈:你怎麽能看上這個小子?身高不過一米六,屬一等殘廢品,瘦不拉嘰的,一副眼鏡都能把他壓成駝背。我並非是中傷自己的鐵哥兒們,我說的哪樣不是事實?易慈你再看看我,劍眉星目,寬額隆準,胸部和胳臂上肌肉鼓突突的……易慈攔住我的話頭,笑靨如花,聲音如銀鈴般醉人(這聲音讓我心中滴血!),說:

“虎剛哥,憑三角肌找丈夫的時代已經過去啦!你為啥不生在美國西部牛仔時代呢。”

“那咱不說三角肌,說說經濟條件—當然,21世紀的姑娘不看重金錢,但那都是情熱如火時犯傻勁兒,等真正走進婚姻殿堂時,你就會變得現實了。我敢說,這輩子我能用金屋子把你供奉起來,讓你過公主的生活。他能嗎?”

易慈仍然笑得那麽歡暢:“憑我倆的腦袋,”她指指自己的頭,“想要當個億萬富翁還不容易?分分鐘的事,只看我們想不想找那個麻煩了。”

嘖嘖,她已經以“我倆”自稱了。我不死心,還要說下去,易慈忙攔住我:

“虎剛哥你就不要浪費唾液了,你想勸動我放棄華華,那是絕不可能的,哪怕是他變心,我還要追在他後邊死纏爛打呢。不過你千萬別想不開,不是有句話嘛,大丈夫何患無妻,何況像你這樣的白馬王子,劍眉星目,三角肌鼓突突的,還怕找不到一個好姑娘?”她格格地笑。

我絕望地喊:“問題是我的心已經死在你這兒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

易慈趕忙截斷我的苦吟:“打住打住。”她略一沉吟,“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許諾:如果我最終沒能和華華成一家,你肯定是我的第二人選。行不?或者,如果我和華華結婚後還需要一個情人,那我也肯定找你,行不?”

“你—會找情人嗎?”

她的眼睛深處閃呀閃地笑,就像深潭中的亮星:“說不定的,你可以抱著百萬分之一的希望嘛。”

我悻悻地說:“你給我畫了一個好大好圓的餅啊,小生這裏先謝謝你了。”

這兒說不通,我又去找葉禾華談判,我還沒張嘴,他就先說:“虎剛,我在這件事中絕對的光明磊落,這你是知道的。”

我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沒做小動作,可是,易慈找你亮牌時你不會堅決拒絕?你就說我葉禾華響當當一條漢子,義薄雲天,絕不重色賣友……”

葉禾華喊起來:“說得倒容易!這麽迷人的女子主動跑來說:我愛你,這輩子非你不嫁,如此等等—誰能拒絕?換了你,你能嗎?”

他說得不錯,平心而論我也不能。我悻悻地說:“看來我只好滿足於當候補人選啦。”

顯然易慈那小蹄子已經把她的“許諾”事先告訴了葉禾華,這家夥笑得喘不過氣:“好的、好的,你就在‘第二位’那個位置上耐心等待吧,我絕不反對。也許有志者事竟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