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策論

一連兩天,先考四書五經,後考雜學,第三天考的是時政策論。

如果說前兩關,依靠死記硬背就可以,第三關就沒有標準答案了。

第三天,經過兩天的折磨,很多考生精神萎靡,哪怕寫好的卷子放在一旁,也總忍不住想翻看一二,生怕哪裏寫的不好或者寫錯了。

王旭吃得飽,睡得著,對前兩天的考試根本不放在心上,深知真正的難點在於策論。

策論沒有標準答案,怎麽寫,以點蓋面,微言大義,還是逐步解析,各有各的寫法。

同樣,主考官的性格也是一方面,有的人喜歡直白的,你跟他東拉西扯他不喜歡。

反過來,就有人就喜歡雲裏霧裏,半遮半掩的,寫的露骨他說你沒有文才。

還有的人風格樸素,不喜花團錦簇,太華麗的文章認為你華而不實。

還有人就喜歡華麗,寫樸素了他看不上你,你說這怎麽辦。

王旭對於策論,還是有些把握的,因為時政策論是就事論事,闡明利弊,比如嚴松剛推行新政時,那屆進士試考的便是新政如何。

當時在策論上,支持新政反對舊政的,十有八九平步青雲,登上了改革的快船。

王旭不擔心自己不能中舉,唯一擔心的是能不能奪魁,舉人試也有排名,州試第一被稱為解元。

如果能拿到舉人試第一,按照科考慣例,參加進士試的時候,解元是不能被罷黜的,最差也是二甲進士,這是科舉內的共識,也是京試給地方的面子。

畢竟,舉人試是一州舉辦的,舉人試第一便是一州之地,舉人中的第一名。

到了進士試的時候,各州的舉人進城趕考,爭奪三千名進士資格。

要是連一州之地的第一,都評不上進士,這不是在打臉麽。

你想啊,我們揚州的解元,到了京城連個進士都考不上,是我們這些主考官有眼無珠,還是你對我們有意見?

官場是個大蛋糕,大多數時候要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才是真的好,平白無故沒人會得罪人。

所以,只要考中解元,進京趕考必是二甲進士,王旭如果能夠奪魁,明年的進士試便穩了,就算有人想壓他都不行。

哪怕是皇上,也得捏著鼻子認了,誰想打破這個潛規則,就是在跟士林為敵,跟歷代的解元為敵。

“揚州知州,名為楊啟年,此人年過五旬,謹小慎微,奉行無為而治。這個人是保守派,反對任何改革,當年寒黨執政時,在翰林院坐了八年的冷板凳。寒黨失勢,反對新政的楊啟年,立刻青雲直上,沒多久就做了大學士,然後外調成了揚州知州。有這麽個主考官,心有抱負,痛斥朝廷政策,直指利弊的文章,估計看都不看就會被丟在一旁。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必須站在保守黨的角度思考,要不然別說奪魁,不被罷黜就是好的。”

王旭在腦海裏想了下三位主考官,發現這三人各有特色,其中知州楊啟年老成持重,學政張玉才喜好書法,禦史朱玄風嫉惡如仇。

不管今天的時政策論考什麽,首先不能提改革,不然過不了楊啟年這一關。

另外可以秀一下書法,張玉才喜歡書法,策論內容好壞不說,書法好,在他這就能先得三分眼緣。

至於最後的朱玄風,此人最恨貪官汙吏,是個一心為公的人。

他這個人應該比較好相處,策論上有內容,有新意,不是內容空洞的誇誇其談,過這關應該不難。

另外,自己的老師薛牧山,曾任左都禦史,是督察院中的巨頭,很可能是朱玄風的老上級。

有這層關系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師是督察院出身,自己這個當弟子的,也能算半個督察院的人吧。

王旭不求朱玄風給他開綠燈,只求他不要為難自己,這點要求說不上過分。

不談改革,文章華麗,言而有物,王旭給自己定下了三條標準。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著放考題了。

上午九點多,有軍漢敲響銅鑼,從外送上考題。

考題為:變與不變。

看到這道考題,王旭便知道是楊啟年出的,只有他才會計較變與不變的問題。

這個題目很廣,既沒有說變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不變,考生可以圍繞這個題目自由發揮。

重情義的人,可以寫情義之變,以小見大,寫人間百態。

重利益的人,可以寫商人之變,字字珠璣,講人世浮屠。

要是不怕死的,也可以寫朝政之變,法律之變,聊一聊新政與變法。

當然了,以楊啟年的性格來說,你寫的越好,他就越膈應你,跟保守黨談改革與變法的重要性,就像跟女朋友談化妝品的危害性一樣,有一個聽得進去就算我輸。

楊啟年是個讀書人不假,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要是個鴻儒,可能還能跟他談談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