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卿卿的腿上有傷,每次擡腳、邁腿、落地對她都是痛苦的折磨。腿很疼,她不想死在路邊就只能忍痛繼續往前走。

公路上的植物、蘑菇長得很快。她早上起床的時候,植物只到車輪一半多的高度,到現在已經把轎車的輪胎、一半車門(前面出門寫過淹沒車輪)全淹沒了,甚至一些藤蔓植物已經把小轎車給完全包裹了起來。那種巨型的大蘑菇從早上的遮陽傘大小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到了能把一輛越野車頂遮蓋大半。

植物已經逐漸蔓延到墻角下,可供她落腳的地方越來越少,很多時候她只能邁開大步從草叢中躍過去,她的褲子、腿部被那種看似柔軟,實則有刃的鋸齒草割得不成樣子。鋸齒草看起來柔軟,但只要碰到它,草葉便立即繃得筆直,變成一把鋒利的鋸子,把她的牛仔褲劃出一條條口子,連同她的腿都被劃得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如果她沒有在這些植物把路徹底封死前找到救援,她很快就會變成這些植物的養分。死亡的威脅讓她心急如焚、充滿恐懼,連腿上的傷覺得不那麽疼了,也不在乎鋸齒草會不會再在她的腿上添幾道新傷口。

她唯一慶幸的是沿途的路上長著很多那種呈鐵銹色的荊棘植物,它們的鐵銹球誘惑著消滅著大部分鬼手藤,有效地扼制了鬼手藤的生長和蔓延速度。她發現有鬼手藤的地方,幾乎都會伴生有鐵銹球。

她認為如果不早點把這些植物清理幹凈,估計到明天,它們就能把沿街兩側的這些建築、商鋪的大門給封得嚴嚴實實的,到時候屋裏的人想要逃生,連門都出不了。

不過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連她自己都覺得屋裏比外面安全,且很少有人出來清理外面的植物,只偶爾能看見一兩間臨街的小商鋪開著門,有人穿著防水服、戴著厚厚的塑料手套和口罩、拿著鏟子在清理門口的植物。

不時的,有樓上的住戶從陽台、窗台往樓下傾倒清理出來的植物殘枝。

莫卿卿即使是緊貼著建築物的外墻走,仍難免被一些汁液濺到。好在這些植物並不全是鬼手藤這種帶有腐蝕性的,暫時對她造不成什麽實質傷害。至於有沒有毒或別的危險,她不得而知。

陸陸續續的,沿街兩側的人多了起來。偶爾還能看到街對面有三兩成群的人在墻根下行走。這些人幾乎個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頭上戴著頭盔、帽子,臉上戴著口罩或蒙著圍巾,手上拿著棍子、菜刀之類的東西。走在外面的全是成年人,沒有老人,也沒有小孩。

莫卿卿見到的行人都彼此距離很遠,中間有著無數危險的植物阻隔,歇了結伴同行的心思,全神貫注地趕路。

她走餓了,便把兜裏壓扁的那盒泡面取出來,邊走邊往嘴裏塞。

她走到一家酒店前,遠遠看進大堂,依稀有工作人員還在上班,並且還有電,不由得停下了步子。這酒店看起來似乎很安全,她猶豫自己要不要住進去,可是酒店裏面裝修的豪華,又摸了摸自己兜裏的錢,她連一晚的房費都付不起。

莫卿卿默默地看了眼酒店,又繼續趕路。

她走出了大概有半條街的距離,天色忽然暗了下來,烏雲翻滾,刮起了大風。

風太大,飛沙走石,公路上的植物東搖西晃,發出嘩啦啦的搖顫聲,那些打開的車門更是被吹得在風裏不斷地晃動,哢嚓哢嚓的陸陸續續被風折裂吹遠。

莫卿卿想起昨晚的那一夜風雨和室外隨處可見的屍體。她不敢再走下去,調頭就朝剛才見到的酒店跑去。那是離她最近的還開著門能求生的地方。

這段路是她剛走過的,路況熟,她瘸著腿忍住痛,飛快地往回跑。

她沒用幾分鐘時間便跑到了酒店外。

酒店門口是停車場上,長滿了蘑菇和雜草,就連通往大堂的車道上都長滿了色彩斑斕的蘑菇,還有鋸齒草、鬼手藤、一株約有半人高長得有點像喇叭、散發著糖果甜味的大株植物,以及一些不太起眼的不知名灌木類植物。她看到鬼手藤旁邊有一株鐵銹球,鬼手藤都圍繞在鐵銹球旁邊,便踩著蘑菇、鋸齒草等快步往酒店大堂跑去。

她推開酒店大堂門口的旋轉門沖進去,有服務員朝她看來。她站在門口,按住胸口用力地呼吸,腿上的傷口傳來疼痛難忍。

她轉身,隔著玻璃朝外望去,見到外面一片昏暗,酒店外種的樹、地上長的草被大風不斷旋轉著撕扯,長在車頂上的巨型蘑菇都被掀翻了。

突然,有女人的尖叫聲傳來:“快讓她出去!”那聲音尖銳中帶著淒厲。

莫卿卿回頭,一個看起來有二三十歲、穿著時尚的女人正滿臉驚恐地看著她。那模樣好像她身上有什麽傳染病似的。她這才注意到酒店的大堂裏聚集了不少人,還有好多人提著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