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北地雄城掩廢萌,中土忽聞故人信

入中土後,冥河並未直往西昆侖而去,經過金陵棲霞山時也未停留,前者是因為機緣未至,不好打草驚蛇,後者是因為他現在用的是冥河的身份,不好和故人會面,還是等本尊前來時,再去棲霞官為好,此時氣運勃發於遼東,據陳昂推算,他三個徒弟,全在關寧一線,主持抗韃事宜。

其中二弟子楊達劫數纏身,氣數已至最低潮之時,卻是犯了死劫。

陳昂算來乃是他命中注定的一劫,原定命數之中,他此劫未過,遭到漢奸出賣因而慘死,才有後來齊魯三英只剩兩人的遺憾。

此時雖然因為陳昂插手,劫數有變,那一線生機大了許多,但依舊異常兇險,根據陳昂推算只怕還和之前龍飛、毛太之死有關,以他們如今的法力,等閑左道也奈何不了,但終究未得陳昂真傳,遇上散仙級數的旁門魔頭,依舊兇險。

這便直往遼東而去,中途遇上往來的同道,也是血雲一提,即刻掠過。

他駕驅血色遁光怎麽看都不像好人,這一路遁來,不知驚起多少修道之士,還是他遁光甚快,別人才看到一點端倪,就被他越過去,再追在後面也來不及,才未受什麽糾纏。

大明北京曾是前朝故都,本朝的開國皇帝嫌棄它荒遠,原本將都城設在金陵,那是金陵古都還喚作應天城,便有此因,只是後來那大明開國太祖的兒子裏,出了一個極了不起的人物,卻未承大統,後來同室操戈,將他那侄子皇帝趕下了台,喚作成祖皇帝。

那成祖皇帝再看金陵城就覺得太過繁華,常言道溫柔鄉是英雄冢,長久不利於國氣,才遷都過來。

“我大萌文官愛財,武官怕死,才區區兩百年,便是這坐鎮北疆之都的剽悍民氣,也擋不住他們廢萌之心。那成祖皇帝果然有先見之明,若是讓他們還在那金陵錦繡之地,只怕一百年前就把那幫官僚養廢了!”冥河將遁光按在北京左近,依舊是一身黑衣少年打扮,頗為感慨的看著巍巍國度如此嘆息道。

“都城坐定北疆,以舉國之力鎮壓區區一女真小族,尚且讓他們做大。這滿朝文物,舉國官僚,乃至所謂文人士子,東林閹黨,統統都是蛀國蠡蟲。”

“先秦以來,讀書人便是漢人的脊梁,激昂文字,揮斥方遒,唯有明宋兩朝,文人士子骨氣已經被閹割,血氣具喪,竟以把玩小腳,畸形審美為榮,當真是孔教害人,一群無救蠡蟲,骨肉雖然還在,精神已經死去,這等儒士幾如真儒之亡鬼,腐臭之朽物!”

他這番話並未以法力掩飾,就站在城門附近,倒是讓許多人聽見,一幹小民庸庸碌碌在這城門口,什麽人沒見過,也不想管這閑事。唯有幾個文人士子有些憤慨,從兩旁探出頭來,想看看是誰敢如此說話,還有人想站出來呵斥的,也被旁邊的友人暗中阻攔。

此世神通雖然不曾顯世,但修道人常在人間行走,異人劍俠之流的傳說也有許多,武林俠客之流,更是充塞四裏,陳昂這幅少年道裝打扮,正中江湖上最難纏的乞、道、僧、老、婦、童之中兩種。

旁邊城門官都只當沒聽到,這些儒士之中也不乏有眼色的,大家都是聰明人,犯不著招惹這麻煩。

只有一個晉地的商人,聽聞這話眼睛登時一亮,他認定敢如此說的人,必定有些本領,再看冥河的裝扮,漢服據衣,服飾古樸。他行走四方,還去過海外行商,因此也有些眼力,認出這是萬金難求的鮫菱所裁制,更是認定冥河不是凡人。

因此趕上來,高聲道:“這位道長說的好!切中大明疾患,見識不同凡響,小人張家口行商喬四,仰道長非凡俗之骨,乃是高逸之士,特來相請!不知可否得道長賞光。”

若是陳昂在此,還會給些臉面和他說兩句話,但冥河是何等性子,他看出這人雜念繁多,魔念叢生,若不是神魔圖上眾多天魔感應這大明眾生,在紅塵雜念之中磨礪自身之時,從這人的意識中聞得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這周生幾尺之地都是天塹,任他花上百年的功夫,也休想靠近冥河一步。

冥河只是冷冷的看那喬四一眼,就拔步離去,理都不理會他。

那喬四也是啞然,以他想來縱然那道童不喜他,也不應該如此無禮,豈料陳昂根本不給他面子,左右的侍從怒氣隱隱,他們喬家在張家口也是當地一霸,縱然來了京城,也不覺得有人能不給他面子,若不是喬家招惹了一個大敵,不好生事,只怕現在就要給那少年一個好看。

喬四初時也是惱怒異常,但他終究是經商成精的人物,冷靜下來之後,更覺得陳昂不是等閑之輩,若無天大的本事,豈能有天大的脾氣?在大明經商有成之輩,那個不是一貫會拿低放小之輩,反而覺得只是一番考驗,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