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常叫壽星見煞星

那少年拱手答道:“這天寒地凍的,何人敢去西戎?諸位還是等到開春雪化之後罷!”悟空早有預料,只道:“不瞞小哥,我們師徒四人,此去西方遊歷,路程極遠,直到那極西蠻夷處,若是這般不敢闖蕩,怕是走個七八十年都走不完。”

少年不忍看著他們送死,只是推拒不說。

最後悟空笑道:“那小哥可有認識的熟手,對著秦國到義渠一路,往來熟絡的,給我們做個向導。如此西去義渠,左右有個門路。”

“這倒是個辦法,若是有人說和,那義渠王仰慕中原文化,未必會為難兩位大賢。”少年道:“不過你們去義渠還有幾分生路,畢竟義渠同我諸夏曾經友善,但萬萬不可再往西去了。那邊的鬼方人,與妖鬼混居,十分惡類,吃人心肝,幾如鬼怪。”

“而且老義渠王當年偏愛中土來人,後來晉國人由余得義渠王信任,出使我國,先王見由余通曉義渠地理風俗,便重金誘之,使計離間他與義渠王,叫由余改投了我們老秦。後來使由余為將,連戰連勝,益國十二,開地千裏。當今的義渠王乃是老王之子,他因為此事對中原士人十分防備。你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派兵保護你們西行,不被那些小部落所害,便有許多的難礙。”

悟空點頭道:“由得,由得,俺們師徒不怕多少難礙,只怕蹉跎在路,不能成行,只要走在路上,管它多少艱難險阻,俺老孫一力平之!”

“若是你們執意如此,那邊跟我來罷!我們常往義渠通商,認識許多熟悉義渠門路的人物,我們秦人自然不肯跟你們去送死,但這兒有許多雜戎,都是當年義渠割地的時候,留下的犬戎人,他們貪好財物,不惜生死,你們若以重金賄之,他們必然是肯的。”少年道。

“只是那些雜戎沒什麽信義,貪婪的很,我怕他們貪圖財貨勾結義渠的犬戎人,把你們害了。若是他們帶著財貨單獨回來,我就把那人殺了!算是為你們報仇了罷!”

悟空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犬戎雜胡所害,但也承他的請,抱拳道了一聲謝。

那少年家業極大,只是牧的一群牛馬就有上千,開口就是殺胡為他們報仇,家裏定然是秦國豪商,他將鞭子交給牧人,徑直帶了陳昂等人去他家,少年家裏做的是畜牧的買賣,兼著經營一些各國貨物,此時的商人不比後世,真正的是四海為家,只因各國兵戈戰亂極多,各地貨物流通不暢,貴賤差價極大,利益豐厚,又因為各國對立,往來貿易的風險極大。

故而真正的大商人,每次行商,就如同一只小型的軍隊一般,一邊防備各地動輒嘯聚數千人的盜賊,一邊防備各國的軍隊,少年的父親更甚,他做的牛馬買賣,有著幾個大的牛群和馬群,這些畜生豈能安置一地?每日裏追逐水草,將牛群分置在各個草場上,待到固定的時節,才趕到各地去販賣,故而全幅的身家都是隨時帶著的。

少年的家,便是商隊紮營的一個墟市,輕便的棚子散亂的搭建了一個市場,最中心便是那少年之父,布置嚴密的一個商隊,周圍散步者跟著混飯吃的零散商人,多是以雜胡居多,想來秦人大多有產有業,不屑這等流浪的生活,唯有這些昔年義渠留下的雜胡,才適應這等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陳昂此時乘著青銅牛車,那頭健壯的板角青牛不算什麽,但車身用的青銅,就十分稀罕了。

此時各國已經能冶鐵,但華夏之地,鐵礦的品味頗差,冶煉技術未發展到那個水平,故而生鐵的質量極差,被稱為惡金,而青銅便是善金,價值不菲,陳昂乘著一架青銅打鑄的車架,排場堪比後世乘著一輛黃金馬車,非大國諸侯不能如此豪奢。

想那春秋霸主,也不過號稱千乘之國,一架戰車才用不到陳昂所乘青銅車三分之一的銅。

陳昂如此排場的乘車進營地,那少年之父便有所耳聞,出來相迎,只見一個富態員外,有著此世極令人羨慕的脂肪儲量,陳昂看那些雜胡女子看那員外的眼神,竟是極其仰慕欣賞的,想來在此時人的眼中,那富態員外的雙下巴,大腹便便,不下於後世說的馬甲肌,人魚線。

這位胖大員外,在如今的審美中,說不得也是一位潘安宋玉,集美貌與財富於一身的霸道總裁典範。

富態中年男子滿面笑容,相迎道:“兩位大夫遠道而來,卻是朱某失禮,未能派人遠迎,我已命人擺下宴席,為兩位大夫接風洗塵!”陳昂推拒笑道:“朱君子莫急,陳某想來是命理有缺,總是宴無好宴,幾次赴宴,都妨了主人。要麽血濺當場,要麽後來魂魄冥冥。我受你盛情相請,如何能妨你?還是簡單招待一番,我們西行之事,尚需君子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