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無法否認

時間在死寂的靜默之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就在女孩越發忐忑不安，並且覺得對面自己母親的視線越來越紮人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懊惱的長長嘆息——

“明日奈……抱歉，真的很抱歉，是因為媽媽之前給你太多壓力了嗎？”

結城京子停止了手中正在翻頁的動作，合上了那本書籍，然後有些無奈又有些哀傷的開口說道。

其中還帶著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惱怒，不是對於別人，而是針對自身的怒氣，惱怒於自己作為母親的不合格。

以女性來說，結城京子的身高很高，雖然瘦但骨架較大，不會讓人有柔弱的感覺。一頭染成暗棕色的頭發整齊地中分，長度則剛好貼齊肩膀。

容貌盡管相當端正，但高聳的鼻梁與嘴角又深又短的皺紋卻給人一種冷峻的印象。

或許是因為她本來就刻意要營造出這種印象吧，畢竟靠著銳利的唇槍舌劍及狠辣的政治手腕，將學部內的競爭對手們全部擊敗，不久前剛剛當上了正教授。

但是，直到女兒出事之後，她才突然發現自己作為一個母親到底有多麽失敗，最近也在認真的開始反思了。

——當然，人類就是如此的生物，這種反思沒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在情況好轉似乎一切都過去之後，她很快的就恢復到了以前的那種作風。

如果要是一直這麽下去的話，或許結城京子也會如同原先的命運軌跡那樣，理所當然的準備繼續規劃安排女兒的人生，給她選擇學校，安排婚約什麽的。

但是現在……似乎又出事了？

莫名其妙的從圖書館裏帶回了一本古書，然後又說那座圖書館是在她這些天一直做的夢中？也就是說，她一直都在做夢，還覺得自己從夢境裏面帶回了書籍？

普通人都不可能相信這樣的夢囈一般的事情，作為一個理智的大學教授，結城京子自然更加清楚，只怕是自己的女兒的精神出問題了。

這讓她又氣又急，同時也深深的自責，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稱職，剛剛才過去不久的教訓都不懂得吸取？

“媽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請聽我說，這些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果然是這樣的反應嗎？結城明日奈心中一急，忙不叠地開口解釋了起來。

但是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她就發現母親看自己的目光變得更加異常了……心中“咯噔”一聲，她連忙住口不言，並且急速轉動腦子。

糟了，不應該心中一急就拼命地想要辯解的，接下來不能夠這樣了，必須按照自己一開始想好的步驟來。

“明日奈……”完全沒注意到明日奈內心的糾葛，結城京子思索著應該怎麽和女兒好好交談一番。

“媽媽，請先聽我說，好嗎？”盡管知道這樣不禮貌，然而少女清楚必須打斷對方的話語，不然的話，接下來就會陷入母親的說教時間了。

那是她完全應付不來的節奏，就好像是以前在用餐的時候，偶爾不小心把湯灑出來或者是有不吃的蔬菜，就會遭到母親嚴厲責罵。

緊接著，她就只有低著頭持續進行機械式的進食動作，任由母親的話語聲在耳邊喋喋不休的持續，努力裝出誠懇的聆聽教誨的樣子了。

“……”

“……”

被打斷了話語的母親皺著眉頭，然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接著她又閉起眼睛，一邊用左手指尖按著太陽穴，一邊將身體靠在椅背上。

這種沉默方式，是結城京子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居於上位的技巧。只要她在研究室裏做出這種動作，即使對方是男性也會感到心慌意亂。

不過在沉默半晌之後，她開口道：“……你說，我聽著呢。”

結城明日奈稍稍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接著非常認真地開口說道：“我知道不管我怎麽說都好，媽媽你都不會相信的，但是我要重申的是，我非常清楚我在說什麽。”

“我之前也懷疑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得了幻視症、妄想症之類的，一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確定這件事，證據就是你手上的這本書，我把它從那裏帶出來了。”

“請不要說話，媽媽，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可以說服你的東西……我沒有想過這樣子自說自話就能夠說服你。”

“……”結城京子臉色古怪，她幾次張口都被女兒打斷了，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在自己回來之前就背了稿子。

只不過，女兒說話也很有條理，並不是情緒激動語無倫次，想要用氣勢壓倒別人，一旦對方不相信或者懷疑自己，就會馬上情緒失控的那種。

感覺上似乎也很正常啊，而且她還能夠明白自己說的事情有多麽荒謬，並且理解別人不相信的原因……好像沒有什麽太大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