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驚雷現,禾木出(第3/4頁)
他哀嘆一聲,心中憤恨,握拳狠狠一砸,竟直接將水缸砸碎,瓦片亂飛,卻不想卷起塵土、枯葉,顯露出樹下的一個“木雕”來。
這弟子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拂去落葉,旋即駭然後退,踉蹌跌倒,發出驚呼:“人!這裏有個人!!”
他這聲喊當即吸引來了其余弟子注意,又有兩人跑來,定睛一看,愕然發現,這樹下竟仿佛打坐著一位老人!
只是這人蒼老的難以形容,身體坐在枯枝爛葉之中,皮膚上覆蓋著一層厚厚塵土,幾乎都快看不出人形,只能依稀辨別面貌,與其說是活人,不如說是一具幹屍更恰當些。
“這是……死人吧?”
“他怎麽死在這裏?”
幾名弟子心下暗驚,對視一眼,旋即意識到,這裏位於後山,能坐化於此,想來必然也是宗門中人,按照輩分算,必是前輩,只是不知為何,竟孤獨死在這裏。
念及此,幾名弟子面露哀戚,站直身軀,躬身行禮,道:“晚輩冒失了,不想驚擾了前輩,還請見諒。”
說罷,幾人忽然又想起,再過一陣,他們也將死在此處,絕望中竟生出些許宿命感。
“也好,等稍後我等死了,去地府向前輩當面賠罪。”一位弟子自嘲笑道。
另外一人嘆了口氣,感慨道:“也不知這位前輩姓甚名誰,竟然孤老荒山。”
想了想,他幹脆走上前仔細摸索了下。
按照大道宗的規矩,每一位弟子都隨身攜帶身份銘牌,是出入宗門印記,也是死後確定身份的標記,銘牌上記載了名字,以及在宗門的排字,用以確定入門時間和輩分。
在這幹屍身旁地上摸了摸,竟真的被他扯出一條生銹的鐵鏈來,鐵鏈銹蝕已近極為嚴重,好在上面串著的玉牌不懼光陰,用袍子擦了擦,還是能辨認字跡的。
這弟子仔細看了幾眼,忽然驚愕道:“這竟是……一千年前的師長?”
“什麽?一千年?你看錯了吧?”旁邊弟子詫異反問。
一千年是什麽概念?
若這幹屍真的歷經千年,在這樣的環境下哪裏還能留得屍骨在?早就腐爛成渣了,若是考慮到壽命,就算幾百年,也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沒看錯,你自己算,這排字往上數,很容易就能算出來。”那弟子趕忙說。
這時候,這邊的動靜終於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你們在做什麽?”
一位執事喊道。
這幾名弟子趕忙跑回來,將事情說了一遍,饒是這等絕望氣氛中,這詭異的事件也吸引了眾人的關注。
“一千年前?這銘牌上可否能辨清名字?”那執事皺眉問道。
“看的清,這位前輩姓禾,單名木字。”
禾木?
眾人茫然。
時隔一千年,他們哪裏能知曉這個名字。
“咳咳咳!”
忽然,就聽掌門再度發出劇烈咳嗽聲,眾人紛紛望去,卻見易九峰單手死死攥著女兒的手,眼眸瞪大,望向這邊:“你……你們說,他叫什麽名字?”
那弟子茫然,不明白掌門為何如此,幹脆走過去,將銘牌交給了易小荷,後者擦拭了下,認真看了眼,道:“禾木,是叫禾木,這排字……的確是一千年的前輩呢。”
易小荷驚訝道。
禾木……禾木……禾木……
易九峰愣愣地望著這銘牌,腦海中,一幕回憶轟然炸響,他撐著身體,望向那廢墟小院,眼前模糊間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年輕的自己被師尊計宣牽著,拎著酒菜,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裏敲響了那間低矮茅草屋的門。
仿佛看到了師尊讓自己叫人。
仿佛看到了師尊與那位練氣了數百年的老人對坐飲酒。
仿佛看到了師尊無比認真說了他的擔心,他的憂慮,評點自己性格缺陷的那番言語,以及最後,扶著桌子請求對方的那番話:
“他日若宗門有滅頂之災,還望師兄能念及舊情,出手幫助一二!”
滅頂之災……滅頂之災……
易九峰愣愣地望著那邊,腦海中只有這句話轟隆回蕩,仿佛雷霆作響,又仿佛師尊復生而來,在他耳畔低語。
寂靜的空氣中,易九峰終於吐出兩個字:
“師伯……”
什麽?
易小荷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邊的其余弟子也愣住了。
師伯?
掌門是在叫那具幹屍?師伯?那竟然是掌門的師伯?算算年月……嘶……一千年前,輩分似乎還真對的上。
可是……按照大道宗的傳統,掌門即位後便是宗門至尊,便是面對長輩,也無需以輩分相論。
可掌門卻叫他師伯,這豈不是說,這人是上代計宣,計掌門的師兄?
繼位後還以輩分稱呼,這說明此人必然極為不凡,可通曉宗門歷史的弟子們卻無論如何回憶不起“禾木”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