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4頁)

傑克看起來十分痛苦。“不是的。瓦萊裏·多爾莫夫,一名分子生物學家,”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深沉,“他在美國工作三十多年了。”傑克點了一下筆記本的觸摸板,多爾莫夫的照片縮小消失了,屏幕上換成了多爾莫夫的駕照,駕照是由佐治亞州簽發的,而且現在還沒有過期。

“但是我看過他的档案,”亨利感覺胃裏像長了一個巨大的冰腫瘤一樣難受,“档案裏說他是一個生化恐怖分子。”

“那份档案是偽造的,”傑克說,“不知道誰做的。”

巴特米爾桑德灣平靜的水面上,這艘豪華巨輪幾乎沒有移動過,但亨利卻感覺整個世界都傾斜了。他隱約期待著真的能看到世界傾斜的場面,可一切看起來又是那麽平常。

不,不再平常了。如果戴爾·帕特森確實對他說了謊,那麽一切都不再平常了。

在過去的二十五年裏,可以說,亨利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帕特森的手上,他從未對帕特森產生過懷疑。他相信帕特森說的每一句話,他相信帕特森以及隊伍中的其他成員都一條心。

如果今天這個消息不是傑克親口說的,亨利死都不會相信的。傑克是他的戰友、兄弟。如果不是百分百的確定,傑克肯定不會在分別這麽多年後還堅持要找到亨利,然後告訴他這個消息。

“為什麽?”亨利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了。

傑克聳聳肩,略帶抱歉地說:“我也不知道。但是在多爾莫夫決定投身別國的時候,很多部門都拉響了警報。”

亨利腦中思緒萬千。如果說謊的不是帕特森呢?也許他也是被高層欺騙了呢?難道帕特森是狡猾的叛徒嗎?是無知的蠢蛋嗎?以亨利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這兩種人。

“誰告訴你的?”亨利問道。

傑克猶豫了,好像在斟酌用詞,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國外的一個朋友。”

一個“朋友”。

亨利很清楚這個詞的含義,遺憾的是,這個人肯定是他沒有直接接觸過的。他要去確認這個“朋友”的身份,才能知道真相,才能確保傑克沒有被欺騙,雖然後者不太可能——傑克總是能在騙子還沒靠近時就識破對方,即便是在天氣惡劣得看不清人的時候。唯一能讓亨利確信的辦法,就是和傑克的那位“朋友”見面。傑克會理解的。如果兩人的立場反過來,傑克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想和你這位朋友聊聊。”亨利說。

傑克被啤酒嗆了一口。“噢,好的,沒問題!你想怎麽聊?打個網絡電話還是視頻聊天?”

亨利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想和他聊聊。我必須這麽做。”

傑克的大腦飛速運轉,他在盤算著用各種理由告訴亨利這是不可能的,但他心裏又明白,亨利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因而感到非常矛盾。

“管他呢——這家夥欠我的。”傑克說完,把啤酒放在左手邊的杯架上,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然後把屏幕轉向亨利。

屏幕上白底黑字寫著:

尤裏·科瓦奇

布達佩斯

亨利正準備向傑克道謝,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扭頭一看,竟是一位絕色美女從下層甲板款款走上來。

美女走進客艙。她有一頭濃密的蜜糖色頭發,比基尼仿佛是量身定做一般貼身,而她那曼妙的身姿也絲毫沒有被比基尼外的薄紗所掩蓋。她在客艙裏停留了一會兒,低頭從墨鏡上方的空隙對傑克眉目傳情,流露出既克制又含有強烈占有欲的表情。接著,她轉身走了,輕快優雅地登上旋轉樓梯,去了上層甲板。

亨利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他回過頭看向傑克。這位美人背後的故事一定非常精彩。

傑克笑了,聳了一下肩。“這是凱蒂。為了彌補那些年我在國情局時沒做成的事。”

“你覺得你在國情局還有沒做成的事嗎?”亨利大笑起來。他想提醒傑克,在他們開始工作的時候,這位美女應該還在幼兒園用人生的第一套蠟筆學習怎麽塗色呢。他想了想,還是不說了。傑克肯定知道他想說什麽。

傑克帶亨利逛了逛他的水上別墅。在亨利看來,這比他去過的幾家真正的別墅還要豪華。美麗的凱蒂沒有回來找他們喝酒。她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確實是美女經常做的事情,仿佛那是她們的超能力。傑克沒有再提起她,所以亨利也沒問。如果你和某人一起出生入死過,那麽你就不會對他的任何行為感到大驚小怪,哪怕你們已經有二十五年沒有見面。

他們回到船尾,又一起喝了點兒啤酒。看著眼前遼闊的水域,感受著無人打擾的清靜,亨利非常享受這一刻,不管剛才發生了什麽。他擡頭看著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覺得那就像一個大碗,把他們都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