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4頁)

他慢慢擡起頭,臉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血液沿著臉頰往下流。他用指尖小心地摩挲自己的臉,在眼睛下方一英寸的位置摸到了一片長長的玻璃碎片。他把碎片拔出來,又伸手在身體附近摸索著找備用包,但發現它已經和一大片欄杆和部分樓梯一起被炸飛了。他只能用步槍、手槍和口袋裏的兩個彈匣保命了,這再次證明——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他沒有帶步槍的子彈,但帶了手槍的,難道真的只是運氣好?若真是這樣,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好運了,因為他和小殺手把那面鏡子打碎了——馬上要開始走黴運了。

緊接著他又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迷信。就算倒黴也是那小子一個人的鍋。可能亨利最後的好運才剛剛開始。

他現在唯一真實的感受就是痛。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痛,就像被刑訊專家折磨過很多天似的。他強迫自己站起來,用強大的意志堅持著,沒有喊出聲來,朝著走廊末端的大廳跑走了。“你可以跑得更快。”他對自己說,眼睛死死地盯著大廳盡頭的上行樓梯。他能做到的。一定能爬上去的。如果不趕緊逃命,那小子就要過來了結他了。

通過樓梯是另一個大廳,大廳盡頭有一扇門。大廳裏光線充足。亨利一路靠大廳中雜亂堆放的物品借力往前跑去,然後用力把門撞開,整個人趴到了門後的樓梯上。這段樓梯比之前的都要短,而且是金屬的。與其說他是爬上去的,不如說是摔上去的。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一條寬敞的過道,終於來到了屋頂。

耳朵還是悶悶的,聽不清聲音,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鳥叫聲還是交通工具的聲音,抑或只是宣布他的耳朵從此殘廢的高頻噪音。他踉蹌地走到圍墻邊上。及腰高的圍墻將屋頂四面都圍上,上面還有亂塗亂畫的痕跡,看來是一個叫“蒙特”的人留下的。

厲害啊,蒙特。

從圍墻往下看,屋頂距離地面大約有十米高,亨利猶豫了。這個高度跳下去倒是不會死,但是絕對動彈不得。幸運的是,他找到了一條連接樓頂和地面的消防梯。梯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好像沒有損壞,連接處也沒看到脫離墻體的跡象。不過,消防梯上結了層層鐵銹,能不能撐住亨利的體重是一個問題。

當然,他也可以在陽台上顫抖著等小殺手找上門。

“該死,我可不要。”亨利喃喃念道。他把手槍別在腰帶裏,挎起步槍,翻過圍墻,快步走完了第一節消防梯。梯子還牢牢地釘在墻上,第一層平台也很穩固,亨利繼續往下走。他的腳剛踏上第二層平台,樓梯就開始晃動,他縱身一躍,跳過了第二層平台,跳到了樓梯上。

來到最後一層平台,他才發現這層平台以及和平台相連的幾級階梯都已經脫離墻體了,這是他從屋頂上看不出來的。如果在這裏跳下去,不斷幾根肋骨是不可能的。看來只能飛速往下跑,希望這破東西不會被壓垮。

平台發出了危險的“嘎吱”聲,不過亨利還是成功地跑到了牢固的下層階梯上。大片的鐵銹黏在他的手掌心裏,蹭在他的衣服上,有的還飛到了他的頭發裏。梯子雖然有點兒搖晃,整體還是很牢固的。但就在他離地面還有一半距離時,樓梯突然向外傾斜。

亨利站在原地,緊緊抓著生銹的扶手,眼睛在墻上來回掃視,希望能看到某個突出的部件,好把樓梯固定在墻上。

很幸運,他還真的找到了——一顆比大拇指粗一點兒的螺絲釘,突出墻面幾厘米,就在他腰部的高度。他伸長手去抓,步槍的帶子從肩膀上滑下來,沿著手臂滑到手腕處,但他還是成功地摸到了螺絲釘。螺絲很緊,他用手指抓住螺絲的頭部,可能要用點兒力才拔得出來。

樓梯又靠到墻上去了。亨利慶幸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甚至有點兒希望看到小殺手正拿槍指著自己呢。

不過小殺手沒有來——目前。

亨利一邊緊緊地按著螺絲釘,一邊嘗試著繼續往下走。不過他的身體剛向前傾,梯子就往外傾斜了,與此同時,他的步槍背帶也從手腕滑到了手心。亨利移動了一下,嘗試以身體的重量讓梯子靠墻。這一動,步槍帶往下滑得更遠了,直到指關節,最後到達手指尖兒,卡在手指和螺絲釘之間。

亨利生氣地悶喊了一聲。他可以把步槍帶甩到手腕上,再去按住螺絲釘,不過這要動作非常快才行,他要在樓梯往外傾斜之前完成。然而,就在他松手的刹那,步槍直接從他的手指滑落到地面上了,樓梯也更加搖搖欲墜。亨利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樓梯大概很快要自由落體了吧。但是,一陣沉悶的撞擊聲過後,樓梯很快停止了傾斜。亨利擡頭一看,發現上面那層平台被卡住了,不過他只來得及看一眼,因為下一秒,他就失去了平衡,從幾米高的地方滾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