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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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博陵那日,天際陰沉,似乎要下一場暴雨。

嫁妝除了耶娘的遺物之外,其他基本沒有,只有一千兩銀票以及些碎銀子,還有地契和沉甸甸的欠條,唐見微就帶著這些東西前往夙縣,前往她今後的人生。

出城之前寫了一封信給吳顯容,告知她要離開博陵了,等到了夙縣安頓好之後,再給她寫信。

將信寄出之後,她親自駕馬車走在前頭,四位侍女則在後面的車裏。

本以為她此次遠行不會有人來送她,沒想到卻有一位熟人意外現身。

吳顯意。

唐見微看著吳顯意穿著一身幹練的胡服短裝,由遠處騎著馬而來。

她盤著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發髻,用深藍色的布兜罩著,一只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輕輕疊在手背上。

唐見微發現她手受傷了。

什麽都沒問,也沒人說話,吳顯意騎著馬跟在唐見微的馬車之後,安靜地送她出城。

出了博陵城門,天際的灰黑更加渾濁,壓了一聲悶雷下來之後,飛沙走石,雨珠子漸漸往下落,落在土路上,迅速將黃色的泥土打濕。

唐見微再也忍不住,回頭問這位本該是她妻子的女人: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吳顯意本是清秀的眉眼之間藏著一片濃郁的憂悶,縈繞在她周身的,是比天色更混沌不清的氣氛。

雨點淅淅瀝瀝地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嘴唇上,讓上著薄妝的她看上去更加朦朧了幾分。

她在想什麽,唐見微從來看不明白。

甚至這張臉也因為好久未見,帶上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吳顯意微低著頭,沒看唐見微。

城中相遇之時她便是這樣。

甚至更早之前,她就已經對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不感興趣了,不然為何連一眼都不願多看?

可是她今日來,又是為什麽?

唐見微是心直口快的人,最受不了這悶葫蘆。

吳顯意終於有了動作,她將一個木盒子從馬褡裏拿出來,遞給唐見微。

唐見微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面鋪了一疊厚厚的銀票。

她眼下微微抽動了幾番,心裏像是被酸醋潑了一般地難受。

將木盒扣起來,塞回吳顯意的懷裏。

“已經不需要了。”

吳顯意單手抱過木盒,雙腮咬得發緊,扣著木盒的指尖也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唐見微沒再有半分留戀,駕車離去,消失在連天的雨霧之中。

吳顯意矗在原處,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

據說送親的隊伍已經從博陵出發,月余便會抵達夙縣。

童少懸收到此消息,連忙又做了三枚花椒彈防身。

宋橋將她叫到房裏,閂上門,讓她說實話:

“這兒就只有阿娘在,你跟阿娘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在博陵究竟和唐見微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天子要將她賜婚到咱們家?”

童少懸發誓,她和唐見微絕對沒有任何關系,這次到博陵兩人也沒什麽交集。

“這麽說來,你在博陵根本沒見過唐見微?”宋橋怎麽這麽不信。

童少懸:“見了見到了,不過……”

宋橋大怒:“你還說沒交集!”

童少懸趕緊解釋:“就是在長公主的雅聚上見過她一回,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說起來根本都不算交集啊!”

宋橋:“長公主雅聚?”

說到此處,童少懸正好要向阿娘詢問她心裏的一個疑惑點。

“阿娘,我和外祖母年輕的時候,是不是長得特別像?”

“……你外祖父的確這樣說過。你和我阿娘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她在你這歲數時,個子已經很高了。”

童少懸咳了一聲:“我一定是後長,後發制人!那,阿娘你曾經說過,你小時候是在博陵生活的?”

“對,那時候你外祖母在博陵可是太子太師,我們一家都在博陵。”

“太子太師……那時候她教導的可是當今長公主?”

提到長公主和外祖母之間的事,阿娘的神情很明顯變得驚慌。

她起身到門邊,確認屋外無人之後再回來,悄聲說:

“那件事,你知道了?”

“只是猜了個大概。”童少懸將長公主畫的畫像拿出來給宋橋看,又說了畫舫內和長公主的對話。

宋橋看完之後也不知道作何心情,沉吟道:

“長公主殿下和你外祖母之間,真是一場孽緣。若不是當年那件事,可能我們也不會舉家遷移到昂州來,可能我和你阿耶也不會相識,更不會有你們幾個。”

“莫非,外祖母真的是在躲情債?”童少懸有些激動地說,“對她情根深種的人,真的是當今長公主?”

宋橋沒否認,那便是肯定了……

童少懸迅速算了一下年齡。

外祖母今年六十又六,長公主四十有一,兩人相差二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