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9 章(第3/4頁)
莫非我不夠好,不夠用功嗎?
不能再喜歡她了。
唐見微告訴自己,雲在青霄水在瓶,別勉強,勉強不得。
人要臉,自己的心自己疼著。
喜歡很容易,那個人輕易就進入到了心裏,在妄想的柔情蜜意裏飛速紮根。
但要將一個人從心裏剝離,必須脫一層皮。
得將自己的心剖開,一點點地將關於那個人的所有都連根拔起,連帶著心也被扯得面目全非。
唐見微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這段往事,就連姐姐和阿姿她都沒提過一個字。獨自熬過一個個寂寞痛苦的夜晚,將平生第一次心動,毫不留情地從心上剜去。
十五歲的唐見微被迫明白,這世上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即便再喜歡,再拼盡全力卻也無能為力。
好不容易將自己一顆心剖開,生生剝離了不屬於她的情感之後再縫好,還未將心思整理好,耶娘忽然過世,姐姐病了,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十七歲的唐見微就這樣突然離開親人的羽翼,獨自面對四面楚歌,隨時可能丟了性命的危機,她無人可依,還需要保護病重的姐姐。
跪在土地公面前,唐見微又餓又累,她不敢去想象自己走錯一步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只知道她得帶食物回去,不然紫檀和姐姐都得餓肚子。
“今日小女落難,迫不得已冒犯諸位地仙老爺,還望地仙老爺不要見怪。若小女他日富貴了,一定給諸老爺奉上道前觀的糕點,決不食言。”
當她向土地公承諾的時候,其實她心裏是沒底的。
她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有富貴的那一日。
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傾頹的人間,是否還有她的落腳地。
“阿慎——!”
滿手都是血和泥,童少懸早就被雨水澆透了。
身上已經分不清雨水還是泥水,她跪在一片亂糟糟的泥石之上,一刻沒停,依舊在挖。
忽然,她拽住了一塊布角。
這是唐見微的衣衫。
童少懸大喜,唐見微已在眼前,她無法再使用木枝或者石塊挖掘,不然很有可能傷到唐見微。
她徒手來挖。
“阿慎,我在這兒,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接過天子賜婚的敕旨,唐見微從衛慈的話裏得到了暗示。
耶娘真的是被害死的。
她又欣喜又委屈,衛慈幫她推開了一扇沉重的門,門外是莫測的萬裏長途,需要她一步步往前走。
前方會遇到什麽,她不知道。
會有什麽危機,也未可知。
甚至這輩子她還能不能為耶娘平反,能不能再回到博陵,她心中都沒數。
盡管她在心裏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不要遊移,往前走,你會知道答案的。
但這也是她第一次離開耶娘的保護,被無情地丟入紅塵萬丈之中,無法不忐忑,無法不去想自己隨時可能曝屍荒野。
曾經的博陵貴女成了凡胎濁骨,在渺茫的天地之間忐忑地遊蕩。
風餐露宿,星垂漫天,她一顆顆星數著,想知道哪一顆是她的阿耶,哪一顆是她阿娘。
但她認不出。
耶娘就這樣走了,姐姐也病了,病得認不出她。
家沒了,最疼愛她的人去了。
被迫離鄉,被放逐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被放棄被欺騙……
從此往後,還有人在意我嗎?
阿慎!
她聽見有人喊她的小字。
阿慎!
是誰?
星河融化,變成了渾濁的泥漿,鋪天蓋地讓她無處可逃。
她被卷入了泥流之中,無法呼吸。
那呼喊她的聲音還在繼續。一下下,撞擊著她的心門。
“阿慎!”
童少懸拽著她的手臂,終於將她從泥漿裏拽了出來。
唐見微身體一下子變輕了,她嗅到了雨水的味道。
童少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她手發著顫,將唐見微口鼻裏的異物清理幹凈。
不注地往她耳朵裏吹氣,按壓人中,呼喚著她。
唐見微想起來了。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了失魂落魄的童少懸。
“阿念……”是她的阿念在喊她。
是那個願意為她挨板子,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一聲不吭的人。
是那個惦記她冬暖伺候她夏涼,在無常的塵寰之中,緊緊抱住她的人。
童少懸幾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將唐見微箍進自己的身體裏。
失而復得的狂喜讓她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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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尋晴將門關了起來,室內的溫度慢慢爬高。
“那就這麽說定了。”葛尋晴對柳七娘說,“不許反悔。”
柳七娘單手撐著下巴,噘著嘴,看著眼前那杯正在漸漸冒熱氣兒的長頸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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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圓月,呂瀾心總有種恐懼。
越是圓滿,越是燦爛的圓月,越是讓她不安。
石如琢跪在兩具屍體前,號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