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章 位險勢危(第3/4頁)

符太坐在洛水南岸,看著漫天雨粉下,船來舟往的景象。

他需要獨自思索。

過去的兩天,他總有作著夢的異感,沒有一件事是眞實的。依道理該很不習慣,卻是刺激過癮,樂在其中。變換為另一張面孔、另一個身分,似把自己的性情都改變了。

還是在心中,也希望過這種色、香、味倶全,鬧哄哄的生活?

唉!說不害怕是騙人,感覺有些兒像本刀槍不入的人,忽然變得處處罩門死穴,且被推上戰場。現在當然不用掉命,怕的是失去了一貫的自己。

禁宮是個大染缸,進去後,出來時將變得不一樣。

有人從後方接近,走下岸坡。

符太道:「陸大哥你好!」

陸石夫繞過一叢楊柳樹,到他身旁坐下,道:「神醫現在是我們重點監視的對象之一。」

符太隨口問道:「其他還有何人?」

陸石夫道:「還有是張柬之等五人,此外較特別的有河間王和新任禦前首席劍士宇文朔,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你老弟在內,均要上報武三思。哼!現在韋後和武三思的企圖,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一不曉得的,是李顯那個昏君。鷹爺看得很準。」

接著又道:「尙有一事,上次你提到的崔湜,確為敬暉的心腹,且是奉敬暉之命去接近武三思,做敬暉的耳目,以刺探諸武的動靜,豈知見武三思得寵,竟改投武三思的陣營,立被提升為中書舍人。我操他的祖宗,如果張柬之一方盡是這種勢利小人,不用鬥已給人亡了。食古不化,事事講規矩,不懂靈活之道,又針對前朝政策矯枉過正,像崔湜那類小官兒,想從考功員外郎升為中書舍人,依張柬之所訂的考核新制,沒十年八載怎行?現在崔湜這邊出賣敬暉,那邊升官發財,張柬之怎夠武三思鬥?崔湜的背叛,將產生兵敗如山倒的效應。」

符太深有同感,張柬之派尙藥丞韓登到尙藥局,立將尙藥局行之有效的升遷制度破壞無遺,外行人管內行人,想提拔兩個藥童都不成,神醫也沒面子給,想起便有氣。如果自己是卑鄙小人,不向李顯投訴才怪。推己及人,李顯肯定聽到近臣心腹對張柬之等人的怨言。

罵道:「蠢人就是蠢人,無可救藥。」

又問道:「楊清仁那小子的情況豈不非常不妙。」

陸石夫道:「這小子的活動能力很強,其言談風度令人折服,故仍然吃得開,兼且他懂得討韋後歡心,與張柬之等又劃清界線,所以活得非常風光。」

接著壓低聲音道:「那昏君因此子占算如神,對他頗為寵愛,楊清仁則裝神弄鬼、投其所好,占出來的卦總能迎合昏君和韋後的心意。」

又道:「還有!現時對昏君最有影響力的,除韋後外尙有太平,楊清仁這一輪和太平過從甚密,多次聯袂到城郊狩獵,你明白哩!」

符太皺眉道:「表面上,他們是有血緣的關系呵!」

陸石夫哂道:「宮廷是個不理倫常的地方,我是猜測吧!或許不像我想的那麽不堪。」符太道:「為何見不到洞玄子在那奸鬼的身邊?」

陸石夫道:「洞玄子在你回來前,赴西京去當他的道尊,唉!肯定道門從此多事。」符太並不在意,問道:「洞玄子勢失對那奸鬼的影響力。」

陸石夫道:「武三思最信賴的並非洞玄子,何況洞玄子對朝政了解不深,在這方面幫不上忙。」

符太問道:「奸鬼信賴的是誰?」

陸石夫道:「是宗楚客、宗晉卿兩兄弟,還有紀處訥和甘元東。而周利用、冉祖雍、李俊、宋之遜和姚紹之均為他的走狗,人稱之為『五狗』。」

符太嘆道:「張柬之等蠢人險矣!不過!要怪就怪自己,不肯聽忠言,沒半點先見之明。」

陸石夫道:「現時武三思的策略,是通過那昏君,凡不依附他者斥之,為張柬之等逐者復之,此長彼消下,張柬之等絕撐不了多久,到他們被扯下馬時,大權將盡歸武三思。」

符太問道:「宇文朔竟是被武三思排斥的人?」

陸石夫道:「他的情況較特殊,因韋後視他們為同聲同氣的人。韋後是京兆萬年人,乃京兆區著名的大士族,此正為她能成為太子妃的原因。關中的世家大族非常團結,故韋後認為宇文朔站在她的一方,今次遷都,韋後是堅決的支持者,因關中是她勢力最強大的地方。」

符太心忖原來如此,這麽說,關中該是對武三思最不利的地方,將受到高門大族的掣肘。

符太心中一動,道:「陸大哥曉得田上淵到洛陽來嗎?」

陸石夫道:「怎可能不知道,田上淵公然到洛陽來,是近期最轟動的事,易天南不知多麽緊張,今早才去找張柬之,不過有屁用,武三思有昏君做後盾,沒人可奈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