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十六章 勇闖兇峽(第3/4頁)

此時仍能保持清醒的只有符太和龍鷹兩人,宇文朔仍閉著眼睛,未從剛才令他血氣翻騰的救命一撐回復過來。

兩人同時別頭回顧,一起心裏喚娘。

再分不清楚哪部分是船頭,哪部分是船尾;這一截是船桅,這一截是艙板,變成了漂浮在湍流上、堆積似小山,正熊熊烈燒大火圑般的怪物,隨流以驚人的高速,挾著卷旋而上,往四處飄送的烏黑濃煙,以驚人的高速從後方急趕上來,下一刻勢將他們連人帶筏吞噬。

龍鷹向隔開丈半筏首的符太狂喊道:「向下!」

在風號水哮裏,符太根本聽不到龍鷹在嚷甚麽,卻知唯一可做到的,是往下插進水裏去,符太和龍鷹默契之佳,比得上萬仞雨、風過庭與龍鷹,忙雙手往筏首硬按下去,筏子在他的「血手」下俯首稱臣,低下頭去,筏尾因而朝後翹起。

龍鷹曉得是龍是蛇,還看他的手段,當筏尾翹起至他認為最理想的角度,身體一弓一伸,運集全身能量的雙掌往前疾推,九人戰筏應掌狂飆,箭矢般射進水內去。

在入水前的一刻,他感應到無瑕。

無瑕不是在後面那堆烈燒著的竹青號殘骸內,也不在神門水道裏,而是在隔著一座神門島的人門水道內。

他確不斷低估無瑕。

早在進入神門水道前,伊人已離船入水,采人門水道過三門峽,壓根兒不須冒這個性命之險。

之所以能感應到她,是因她正沒保留地關顧他「範輕舟」的安危,基於至陽和至陰間不受任何力量阻隔的神奇特性,龍鷹從她敞開的心扉,接收到她心神的波動。

未試過有一刻,比這一刻可更清楚掌握無瑕魅影般難捉摸的心意,她對「範輕舟」動了真情,乃無可置疑的事,或尚未「情根深種」,卻頗「情難自禁」了。

帶著這個念頭,龍鷹隨筏子沒入激流裏,筏首觸底之時,烈焚著的竹青號殘骸,在上方劃過。

想稍停剎那卻辦不到,戰筏又給卷得差些兒打轉翻滾,幸好龍鷹於雙腳踏在一方水底凸出來的巖石處,當筏首升起的一刻,腳底生勁,戰筏緊追在熊熊火光之後,往上斜沖,破出水面。

符太再施絕技,兩手左右探出,硬是逆著水勢生出反力,使筏子勉強保持著平衡,同時減緩筏速。

竹青號的殘軀火光滔天地在離他們十多丈的下遊處,打著轉隨水漂流。

水流有多急,它就走得多快。

驀然,筏子來到了三門峽內另一個世界,在火光映照裏,兩邊再非黑壓壓的鬼門島和神門島,而是各自陡立百丈的崖壁,壯觀至極,特別是仍在急流裏掙紮求存,想不心生敬畏也不成。

同時明白前方殘船速度遽增、不住打轉的原因,皆因水流從三門同時沖出,三流合」,浩浩蕩蕩的朝前方奔流。

雖然沖力增加,水的動向卻見分明,不似先前在神門內不知該如何著力,人人卯足全力,以騰出來的手劃水,雙腳運動,盡量將筏子維持在水面上,朝前挺進。

經過嚴酷的歷練後,符太進一步掌握水性,開始懂如何發揮「血手」在這個極端情況下逆水而為的超凡本領,因勢調校,穩定筏速、筏勢,雖然被激流沖得左搖右擺,忽浮忽沉,卻終爭取得自主之力,起碼不像殘船般不停地打轉。

就在此刻,龍鷹感應到田上淵。

以龍鷹的冷靜功夫,仍不由給駭得魂飛魄散,心呼不妙。

他奶奶的,田上淵就立在前方的砥柱石上,蓄勢以待,養精蓄銳的準備全力出手。

水浪撞上砥柱石的可怕巨響,如敲動巨鼓,在前方震耳欲聾的敲擊著,一下一下敲進龍鷹的心湖去,也知喊破喉嚨,最接近的人都聽不到他在叫甚麽。

束音成線的微弱波動,如河川之比大海汪洋,變得微不足道,難以作用,令龍鷹對筏首隔開丈半遠的符太,連通個訊息仍然束手無策。

殘船、火焰、濃煙,阻隔了他們的視線,封閉視野,除龍鷹外,沒人察覺危險就在眼前。

何況符太的精神全投進與激流的爭持裏去,警覺性大打折扣,給田上淵來個全力當頭撲擊,敵方是處於顛峰之態,符太是倉卒應戰,猝不及防,兼之身疲力累、氣虛血弱,損耗極巨,給田上淵立斃當場,毫不稀奇,且非如此才不合理。

兩人武功同出一源,是硬碰硬,弱的一方,絕無僥幸可言。

一籌莫展之際,龍鷹心生急智,毫不猶豫,透筏身送出魔氣,疾撞符太夾著筏首的雙腿。

符太大訝下別頭回來望向他的一刻,龍鷹按筏尾彈離水面,讓符太看個清楚的一手指往前方,另一手造出抹喉的手勢。

符太一怔後明白過來時,前方傳來破爛疾撞堅巖的可怕巨響。

沒人想象過的暴亂情景在前方發生,竹青號的殘軀化為往四方激濺的火花,填滿目光能及的整個天地,有些火屑更彈至超越兩邊崖壁上的夜空,再往下灑回來,火雨水霧,難分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