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十章 風雪封驛(第2/3頁)

韋乞力徐尚輾就是橫空牧野,“橫空牧野”是他為方便與唐人論交取的漢人名字。

竹見住乏語可言。

偌大的飯堂,人去堂空的虛虛蕩蕩,彌漫緊壓人心的絕望氣息。

竹見住頹然道:“德善大妃有個建議,是舉族隨她遷徙到天竺去,她有辦法安置我們。”

龍鷹搖頭道:“絕非可行之計,你們要到天竺去,只能取道南詔,山長水遠不在話下,且地多瘴毒,你們能有一半人抵天竺,已是老天爺肯照顧,年老的,則只能留在這裏等死。”

竹見住苦笑道:“大妃非是不清楚道路難行,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生於斯,長於斯,鄉土是最珍貴的,誰願離開?”

龍鷹道:“你們有想過歸順吐蕃王嗎?只要你們做到兩件事,該可保著山區內的福地,安居樂業,與世無爭,一如天山的天山族。”

接著說出天山族的情況。

竹見住精神大振,道:“究竟是哪兩件事?.”

龍鷹道:“就是同時向吐蕃王獻上邊城驛和欽沒的人頭。”

以竹見住的修為,仍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方回過神來,道:“即使我們有心這麽做,仍沒有這樣的門路,最怕給吐蕃邊防將領硬將功勞搶走,另一方面對我們趕盡殺絕,將得不償失。”

龍鷹道:“小弟和總管一起去見韋乞力徐尚輾又如何?大家當面談妥一切。”竹見住失聲道:“什麽?”

龍鷹知整個發展,已到了成敗的分水嶺,如是球賽,就是控球攻門,差的是鞠杖一揮,擊球入洞。

道:“小弟即將告訴總管一個秘密,卻只限總管曉得,連大妃也須瞞著,並永遠不告訴任何人。”

竹見住見龍鷹說得這般嚴重,他是明白人,舉掌立誓。

龍鷹從大飯堂的西門離開,冒著風雪,朝邊城驛的西大門舉步,左彎右曲的西門大街不見行人,形成街巷的土屋間間門窗緊閉,內裏透出閃耀的火光,走在風雪裏,令龍鷹感到給排斥於溫暖之外、無家可歸的感覺,頗有一番感觸。

四周視野迷離,雨雪茫茫,足踏雪地,陷足盈尺,舉步維艱。世上或許確有“踏雪無痕”的功夫,但肯定限於一裏半裏的短途裏,久了就像在幹旱的沙漠狂奔,任誰都吃不消。龍鷹自忖辦不到。

這場大風雪對“天網不漏”的行動有何影響?

別的不說,首先令他記起山南驛的大風雪,將所有人困在驛內,就在那裏遇上鳥妖、無瑕和侯夫人。風雪稍斂,鳥妖偕兩女立即離開,然後丹羅度的大軍來了。

這場風雪絕不是偶然的,是冥冥中的巧安排,每一個人都受影響,中斷了所有活動,該發生的事延後。

花魯和他的人,是否滯留驛內?

據竹見住之言,花魯的秘巢位於驛東約五十裏山區內一個叫羊角坳的地方,築有堡壘、倉房,有可走驢馬車的山路連接。從東面青海湖和中土偷運來的鹽貨,先送到那裏儲存,收到道路暢通的消息,才大批的送往西域。

沒有吐谷渾人點頭,欽沒休想在邊城驛附近設立這個關系重大的中轉站,亦須賴吐谷渾人供應日常所需,更重要的,是他們可隱藏在二線的位置,不論吐蕃或大唐,若要對邊城驛動武,吐谷渾人均首當其沖。

雙方的關系並不對等的,欽沒販運私鹽的集團,不可沒有吐谷渾人;但吐谷渾人沒有了他們,頂多減少收入,其他一切依然。

因此,當竹見住發覺花魯在關系到邊城驛存亡的重大事情上瞞著他和族人,雙方間立現難以縫補的裂痕,徘徊於破裂的邊緣。

在這樣的情況下,花魯怎麽辦?

無論如何,一切均有待風雪停下來的時候,如重演山南驛當年的情況。

西驛門在望。

記起花魯說過,若要找他,可到首間土屋找人傳話,就在此時,心生異感。龍鷹別頭後望,風雪下不規整的長街模模糊糊,兩邊的房舍似失去了實質,卻沒發覺有異常的情況,可是自己魔種式的感應,從未出過誤報,怎會一無所察?

雨雪深處,兩道人影現形,漸轉清晰。

前方十多步外的雪地上,有東西動了,就如一團雪活了過來,往來人竄去,快如飛箭,刹那工夫就迎上走來的兩人,更撲入其中一人懷抱裏去。

龍鷹轉過身來,嘖嘖稱奇,心中湧起難以描擬的觸感。

來的是荒原舞和天竺女郎,肩並肩的,態度親昵,絕不像今早方初次邂逅的男女。前者於原本的裝束外,加披厚長棉外袍,又戴上帽子,該是盛情難卻下,接^的禦寒裝備。

天竺女緊裹在連鬥篷的純白羊毛皮袍內,由於她身形高跳優雅,穿得非常好看,與風雪合而為一。

雖漫步走來,龍鷹總有兩人在雪地上共舞的奇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