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二章 當頭棒喝(第2/3頁)

不過,李重俊如此示威似的來赴國宴,他不怕招忌,可是像李多祚、魏元忠等老成持重者,怎都該提醒他。然而看目下情況,李重俊似肆無忌憚,令人百思難解。李重俊有何可恃?

以武三思的卑劣狠辣、韋後的霸道專橫、宗楚客的老奸巨猾,絕不容李重俊坐大。

車停。

李重俊及時趕至,甩鐙下馬,其他人隨之。

在小賢拉開車門前,李重俊先一步趕來,拉開車門。

太子紆尊降貴,為符太幹侍臣做的事,高力士忙避往一旁,讓符太下車。

符太大模廝樣的步下車門,冷哼道:「鄙人好像已經年未見過太子了。」徑自朝嘉德門舉步。

李重俊追隨在側,變了他的隨從,不但不以為忤,還陪笑道:「重俊不過不敢騷擾你老人家吧!」其他人不敢追太貼近,墜後三、四步,跟在後面。

正步往嘉德門的官員賓客,見來的是太子,紛紛讓道,令他們的一組人,非常矚目。

符太搖頭嘆道:「你這家夥,又有事求我,對嗎?」被罵仍甘之如飴,可見李重俊雖然氣焰大了,仍不敢忘本,又或真的有求於醜神醫。

李重俊陪笑道:「三天慶典期滿後,重俊必到興慶宮,向太醫大人請罪。」符太也想警告他兩句,盡盡人事,罵道:「這兩天你很忙?」李重俊道:「皆因須準備後天的馬球賽,今趟可不是重俊惹來的,而是安樂公主主動挑戰。哼!最重要是武延秀那賊子肯下場。」符太道:「你是本性難移,為求一時之快,罔顧小不忍,亂大謀的道理。想也勿想,知道嗎?」李重俊沉吟不語。

符太光火道:「你聽到了嗎?」李重俊一震醒來般,不叠點頭,道:「明白哩!太醫教訓得好。」不知如何,李重俊的聽教聽話,反令符太心裏生出寒意。

眾人走進太極門樓去。

龍鷹掩卷嗟嘆。

現在當然清楚,能令李重俊小忍的「大謀」是甚麽。

不過,不論李重俊以前有何想法,亦要因河曲大捷而讓道,此時的西京,上下一心,軍民對朝廷和唐室的支持度,大幅攀升,萬事倶宜,惟獨造反叛變,口號叫得多麽響亮仍不起作用。

朝這方向去看,加上事後聰明,廷變的時機,並未成熟。

李重俊魯莽粗疏,急於求成,可是,李多祚和魏元忠卻絕非這樣的人,而沒有他們的支持,特別是手握西京三分之一兵權,在軍方裏德高望重的李多祚,李重俊壓根兒沒掀起波瀾的能力,故而其中定有龍鷹尚未曉得的變化。

符太與李重俊並肩而行,走出嘉德門。

此時高小子不見影蹤,不知溜到哪裏去了。

兩座高達八丈的鞭炮、煙花塔,若如左右門神,豎立在太極門外。

符太鼻子一動,道:「很香!」李重俊答道:「自今天酉時開始,於宮城中央、兩儀殿前的廣場燃燒檀香,將燒足一二天三夜,如風勢對的話,宮外亦可嗅得到。」符太道:「豈非須大量檀香?」李重俊答道:「據聞是二百車之數。」符太為之咋舌,竟以車計。

把守太極宮的衛士換上飛騎禦衛,宇文破那小子今晚有得忙了。

李重俊壓低聲音道:「我心裏很恨!」他顯然視醜神醫為可以、甚或唯一可透露心事的人,驟然相遇,又值舉城祝捷的時刻,一時感觸,吐露心聲。

斯人獨憔悴。

宮廷愈是興高采烈,李顯和惡妻愈是歡騰,李重俊愈有被拒之於外的深刻情緒,似大唐朝的榮辱,概與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沒絲毫關系。

可以想象,韋後會將戰勝的情況,與長寧、安樂等分享,而李顯則礙於韋後,對李重俊父不父,全無骨肉親情,視他如無物。若非國宴不可以沒有太子,李重俊能否參加國宴,殆屬疑問。如此般地當太子,與李顯的關系,竟及不上旁人,李重俊心存怨恨,乃必然也。

符太所不曉得的,還不知有多少。韋後、安樂的明抑暗壓,在各方面的欺侮、打擊、排擠,若要李重俊學符太般書之於錄,怕可寫滿十多厚冊。

想是這麽想,符太卻沒法生出感同身受的共鳴,約束聲音來個當頭棒喝,道:「有何好恨?你奶奶的!起碼你出生時,有人噓寒問暖,照顧周到,三餐無缺。你知否現時處身的,乃天下間最兇險的宮廷,最困厄的位置。千萬勿存僥幸的妄念。告訴你!只要你死不去,你便贏了,否則就甚麽都要賠出去。你奶奶的!每個人均有其處境,如何在這個處境做至最好,各師各法,乃技之所在。怨老天爺不公平,是弱者的行為。」李重俊給他罵得一陣抖顫,如夢初醒的點頭,似想到以前沒想過的事,沉吟不語。

兩人走出太極門樓。

=====================李重俊剛給他重重教訓,豈敢有違,更不敢勉強他,領著李禧、魏升兩人走過去。後兩者經過符太身旁,方找到向他打招呼問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