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第七章 一個奏章(第2/3頁)

龍鷹亦感頭痛。

李顯的命運是注定了的,可是若過早發生,他們多方面的計劃恐將胎死腹中。例如吐蕃的和親,不知如何向橫空牧野交代。

幸而,李顯的死期,可以調校,關鍵在今晚的和頭酒。

問道:「何事?」

楊清仁道:「有個地方上芝麻綠豆的小官,許州參軍燕欽融上書,列數娘娘、安樂、武延秀、宗楚客等人的罪狀,昨天送到皇上手內,掀起大風波。」

龍鷹奇道:「這麽的一個奏章,竟不被截著?」

說話時,通過朱雀大門,進入皇城。

天上忽落下毛毛細雨,將皇城、宮城,籠罩在氤氳水氣裏。楊清仁道:「是機緣巧合,或命中注定,這段日子,皇族一方與韋宗集團相持不下,形成漏洞空隙,情況紊亂。兼之燕欽融在奏章上耍點小手段,混在普通民事奏章裏,經手的又是有心放行的魏元忠,因而可入皇上之手。」

龍鷹沒興趣弄清楚細節,道:「這樣的奏章,說的是事實又如何,最後還須李顯點頭,對嗎?」

楊清仁道:「範兄知其一,不知其一。簡單的說,是這兩句話,適用於皇上,皇上等於蓋璽簽押的傀儡,壓根兒不曉得批核過甚麽,又或不經思索的批出去,以為是雞毛蒜皮的瑣事,到忽然有人將韋後、安樂等的所作所為詳細羅列,以李顯的愚蒙也吃不消,加上政變一事,如火上添油,令李顯認識到,如此下去,可敗盡大唐的家當。」

龍鷹好奇問道:「除賣官鬻爵外,還有何罪狀?」

楊清仁道:「馨竹難書,難以盡數。燕欽融最能打動皇上的地方,是說出每件事的弊害和後果。」

籲一口氣後,接著道:「如因行賄買官來做的所謂『斜封官』,根本是不必要的冗員,令官員的數目膨脹,大幅拖低官員的質素,效率成不住下行之勢,妨礙政治措施的執行貫徹,因此而來對國家的損害,燕欽融以事實一一列舉,令皇上觸目驚心,不找娘娘和宗楚客,卻召長公主和相王到他禦書房商議,便知皇上震駭的程度。唉!又有這麽昏庸的蠢皇帝。」

楊清仁此時說的,乃龍鷹感知外的事。

楊清仁言猶未盡,道:「範兄可知李顯登基後,修建了多少佛寺,連長公主也有份兒。」

-大唐的國教本為道教,可是自武瞾掌權後改為崇佛,李顯則凡母皇之業,全盤承接,令崇佛的熱潮沒絲毫減退之象。

楊清仁不厭其詳的算李顯的帳,還破天荒批評太平,是要突顯他爭江山的正確性。假若他是真皇族,現在便是向「範輕舟」慷慨陳詞,爭取「範輕舟」的認同。

楊清仁接著道:「皇上本人,興建了永泰寺、聖善寺;長公主建罔極寺;安樂建的安樂寺規模最大,花費也最巨,令國庫空虛,負擔被強加到百姓身上。誰看得過眼?但只有燕欽融敢說出來。」

龍鷹道:「燕欽融豈非連皇上的帳亦一起算,李顯怎肯認錯?」

楊清仁道:「這牽涉到韋後幹政的問題,兩座佛寺都是韋後提議興建,借李顯的名義行之。燕欽融特別指出,韋後幹預朝政,已成街知巷聞的事,其淫亂醜聞更傳遍全國。終有一天,李唐將敗在淫後之手。」

龍鷹明白過來,若無政變之事,李顯可當作耳邊風,可是政變後他被架空的情況仍記憶猶新之際,忽然讀到燕欽融的奏章,當頭棒喝,醒轉過來。

他終明白到楊清仁指出的危機。

今天李顯向韋後發難,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此為先發制人的道理。

他奶奶的,怎想到有此一日,楊清仁的危機,也成為他龍鷹的危機。

問道:「長公主、相王,對此有何提議?」

楊清仁道:「他們都不敢說話。」

龍鷹失聲道:「甚麽?」

楊清仁冷然道:「須分開來說。以相王論,是猶有余悸,當日太子叛變時,確實力強橫,聲勢浩大,且得人心,門關開放,卻竟然不堪一擊,敗得迅快慘烈。現時形勢大異其時,範兄道相王怎麽想?」

龍鷹暗忖,相王李旦的「挺身而出」,支持太子李重俊除韋後、清君側,可說是平生首次這般有勇氣,皆因有名將如李多祚者主持大局。可是宗楚客「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以混入太子集團的「奪帥」參師襌,於兵荒馬亂之際飛輪割掉李多祚首級,太子軍立即崩潰,兵敗如山倒。以李旦懦怯的性格,在現今一面倒的情勢下,豈敢造次?楊清仁看得透徹。

龍鷹道:「聽說相王是夜亦成攻擊的目標?」

楊清仁雙目閃動奇異的神色,訝道:「範兄竟不清楚當晚興慶宮被攻打的情況?」

龍鷹首次慶幸未讀畢《西京下篇》,因的確不曉得,同時記起台勒虛雲說過的,如他是宗楚客,不但永不許相王五子返京,還要將他們逐一殺掉,正代表著台勒虛雲一方,對相王五子生出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