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者不善

船抵幽州,婁師德親來迎接,將泰婭和一眾隨從送返都督府,安頓好她們後,與龍鷹、萬仞雨、風過庭和方均於都督府的內堂舉行機密會議。

過去的幾天,龍鷹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十個時辰被診症、治病、試驗和反思占據,《萬毒寶典》被他背得滾瓜爛熟。雖然不舍得,仍依胖公公的吩咐,在登岸前將寶典燒掉,頗有將《道心種魔大法》燃為灰燼那歷史重演的感覺。但最大的成就,是大致學懂了奚語。一方面因他天資過人,更關鍵處是奚語與突厥語有相通的地方。

婁師德是個大胖子,高得驚人,比龍鷹尚高少許,像座肉山。五十多歲了,長期與外族作戰的歲月在他臉上留下風霜的痕跡,但仍是忠厚慈和。左腳有點跛,該是曾受重創。雖不及黑齒常之儒將超卓不凡的風采,卻別有一股因他體形而來的威勢。

幾句開場白後,婁師德道:“元振已將情況告訴我。聖上今次下大決心,我當然全力以赴。現在那兩個蠢材已被召回國,令我得以放手而為,又有你們和元振來助我,若這樣還收拾不了契丹人,以後我們只好躲在長城後做人。噢!可惜孝傑戰死硤石谷,不能與我們並肩作戰,否則他會非常欣慰。”言下不勝唏噓。

兩個蠢材指的是武攸宜和武懿宗,孝傑是大將王孝傑,他乃當代名將,曾大破吐蕃,他的死亡,實為大周皇朝不可彌補的損失。

萬仞雨問道:“現在契丹人情況如何?”

婁師德道:“孫萬榮暫時按兵不動,鞏固得來的城池土地,雖然他們善攻不善守,但確是驍勇善戰的敵人,舉族皆兵。騎射了得,即使我們兵力在他們一倍之上,在沙場上對陣作戰,仍不堪他們的沖擊戰,敗下陣來。”

龍鷹問道:“契丹人因何比我們厲害?”

婁師德道:“首先是用政嚴酷,無人敢違,寧死不降,人人悍不畏死,上下一心,加上孫萬榮深悉我軍虛實,用智用計。到現時為止,對上他們,沒有一次不是我們吃虧。加上那兩個蠢材心怯畏戰,三心兩意,進退失據,將兵士氣大受打擊,此消彼長下,我們更不是對手。”

風過庭道:“現在情況已扭轉過來,再也輪不到孫萬榮逞威風。”

婁師德向龍鷹道:“聖上頒下密詔,龍兄弟今次是代駕出征,你的決定將是最高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有異議。龍兄弟有什麽指示呢?”

龍鷹忙道:“大帥千萬不要認真,說是這麽說,其實我只是來幫手,大帥的看法才是最重要。”

婁師德欣然道:“龍兄弟是什麽人,我早一清二楚,大家都不用客氣,我從未聽過國老對一個人如此贊不絕口。你在大運河和大江兩破大江聯,更是奇謀妙計層出不窮,能人所不能,國老對你的其中一句評語,更令我印象深刻。”

方均道:“是句怎樣的評語呢?”

婁師德雙目精光爍動,一字一字緩緩道:“國老說龍兄弟正是另一個少帥寇仲。”

眾皆動容。

龍鷹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道:“國老過譽了。”

婁師德微笑道:“國老從沒有看錯人。龍兄弟放膽將心中之計說出來,再由大家斟酌。”

萬仞雨道:“事關重大,龍兄不用謙虛。哈!你從來不是謙虛的人。”

龍鷹雙目魔芒大盛,像變成另一個人。從容道:“首先是造勢。現在不論突厥人、契丹人,又或透過我們的老朋友荒原舞得知情況,均曉得我有遠程奔襲契丹人新城之心,問題在這支奇兵有多少人,會采取哪一條路線,我們就在這兩方面玩手段。”

婁師德點頭道:“這叫將計就計。”

龍鷹從外衣掏出摺疊弓,放到台面上,苦笑道:“真不想讓這寶貝離開我,只恨別無選擇,因為第二招叫疑兵之計,我忽然消失了,你道敵人會怎麽想?所以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我絕不可因此弓暴露身份,甚至不可表演我的箭技,如此將沒有人能悉破醜神醫是龍鷹。”

萬仞雨和風過庭同時現出擔心的神色。

婁師德道:“這等於壯士斷腕,敵人將完全掌握不到你到了哪裏去,只能疑神疑鬼。”

龍鷹道:“所謂造勢,是造一個假勢。除了我和郭將軍的三千精銳外,一切擺開來做,日夕操練一萬精兵,同時派出探子,擬定奇兵突襲的路線,這方面交由荒原舞負責,令他不懷疑我們已看破他。”

那晚方均射來的一箭附有信筒,筒內的信指出“天龐被殺”後的半個時辰,荒原舞曾閃燈火四次來向岸上發放訊號,由於方均派人日夜輪番監視荒原舞的艙房,發覺有異,遂報上方均。

風過庭擔心的道:“凝艷既知天龐行動失敗,勢必重新部署,所以泰婭回國途上,肯定危機四伏,你卻自廢箭技,又要保住泰婭,情況教人不敢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