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眾志成城

由於留守木寨的百多馬賊,從逃返的余生者處得知,己方去偷襲大周和吐蕃聯軍的部隊,幾全軍覆沒,早心寒膽喪,但仍存僥幸之心,希望對方不會經木陵隘來攻打木寨。

當精兵旅將五百多頭俘虜來的戰馬驅趕過隘道,首先潰散的是守隘口的賊兵,接著是守寨的賊子,立即開寨門亡命逃往東面百裏許外的石堡去。

龍鷹等進占木寨,一邊休息,一邊等待“賊王”邊遨的主力部隊,但馬賊群並沒有往木寨撤來。天亮時,精兵旅燒掉木寨,繼續北上,在達達的領路下,沿大沙海東面的半荒漠地帶,白天趕路,晚上紮營休息。三天後,抵達一處草原區,遂釋放俘擄回來的馬兒,還它們的自由。

草原廣闊達五、六十裏,水草茂盛,西面是隨山勢起伏的原始山林,東接伊州的丘陵區,天山東脈橫亙北面百裏處。

這個天然的大牧場本該是回紇牧民的樂土,但現時余下的只是兩座被焚毀的村莊,營地,不用說這也是薛延陀馬賊幹的好事。

他們選取了一處水源高地紮營休息,又派出偵騎,探察四周情況。

此時天山族的兄弟有消息傳回來了,“賊王”邊遨正傾巢而出,率領五千人馬離開石堡,朝他們的方向追來。

龍鷹等正圍著篝火,燒烤獵回來的野味。

庫魯克塔格山南的勝利只是牛刀小試,而邊遨知機地不撤返本寨,顯示此人名不虛傳,不會感情用事,且數千馬賊竟一下子消失了似的,瞞過天山族的偵察,不負其馬賊潛蹤匿跡的本領,如果這批賊夥忽然又失去影蹤,再出現時已近在眼前,他們絕不奇怪。

荒原舞喝著羊奶,皺眉思索道:“馬賊雖慣了以強淩弱,憑眾欺寡,事實上膽子很小,邊遨的膽子為何忽然變得這麽大?”

林壯道:“獨解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丁伏民道:“若是如此,這片草原便該集結著回紇的戰士,怎會不見人影?”

林壯和丁伏民已建立起良好的夥伴關系,聞言不住點頭,連說三聲“對”。

龍鷹以欣賞的目光瞥丁伏民一眼,郭元振很懂用人,丁伏民確是有才華的年輕將領。

達達回來了,在荒原舞和虎義間坐下,回報道:“有新發現,在離東北五裏一個小湖旁,找到有大批人曾在那裏紮營的痕跡,從遺下的情況來看,該是於我們抵達前匆匆離開,人數在二千人間,且肯定是突厥人。”

龍鷹等人原定的路線是沿孔雀河北上,經高昌古道,穿越天山,再改西行,直至抵違由天山從南奔流往北的裏移德建河,再轉北到沙陀磧。可是因失去本要在孔雀河東岸截擊他們的馬賊影蹤,為免中伏,改采偏東的路線,也打亂了天山族兄弟的布局,變得對前路的狀況近乎一無所知。否則這麽一支突厥兵,怎瞞得過天山族的耳目?

君懷樸拍腿道:“這就對了,如非有突厥大軍在附近,怎會見不到半個回紇人?”

荒原舞道:“這個突厥軍團肯定兵力龐大,壓得獨解支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究竟在哪裏呢?”

又向龍鷹道:“該是聯絡獨解支的時候了。”

眾人目光全落在龍鷹身上,他的用兵如神,贏得所有人心服口服,唯他馬首是瞻。

龍鷹正痛嚼熱辣辣、香氣四逸的鹿肉,聞言斜睨風過庭一眼,道:“公子怎麽看?”

風過庭探手抓著身邊的覓難天,笑道:“老覓剛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他的見解比在下高明。”

覓難天目光投往正燒得“劈啪”作響的柴火,值此初冬時分,由昨天起,天氣轉寒,灰黑的厚雲低垂天際,篝火散發的熱力於炎夏時令人揮汗如雨,此刻卻是溫熱舒服。

覓難天沉吟片刻,道:“如我猜得不錯,邊遨的傾巢追殺只是個幌子,真正的殺著,是由突厥人負責。默啜比任何人清楚,沒有十倍以上的兵力,還要策略戰術得宜,否則休想損我們的鷹爺半根毫毛。照我估計,這批敵人不該少於二萬人,是突厥能征慣戰的精銳之師,且由丹羅度親自指揮。”

眾皆動容。

風過庭笑道:“主帥怎麽看?”

不論是林壯、丁伏民這些身經百戰的名將,又或是虎義、君懷樸等非軍旅出身的人,個個大動腦筋,思考應付之法,卻沒人敢說出來,因曉得不論構思得如何巧妙,仍只是凡人之計,而龍鷹的腦袋,卻肯定非屬一般人的腦袋。

龍鷹從容道:“很簡單,一切以我們的軍事目標為依歸。敵人本來的布置,是以為我們的目的是宰掉邊遨,連我自己初時也這麽想,直至抵達古堡,弄清楚情況,方曉得若依原定計劃,不啻自尋死路,現在我們已避過一險。但要從這裏到沙陀磧,路途遙遠,山河阻隔,對方則是以逸待勞,而我們可以拿出來見人的本錢又不多,何況幸運不會永遠追隨我們,如不能在抵達拿達斯要塞時仍保持一定的實力,與送死沒有任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