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道之爭

燕飛將蝶戀花平放膝上,想起乘船到秦淮樓見紀千千那動人的晚上。

小艇駛離謝家的碼頭。

宋悲風負起操舟之責,神情輕松,顯是因謝道韞復原有望而心情大佳。見燕飛閉上雙目,還以為他是因為謝道韞療治內傷,致真元損耗,固趁機休息。

燕飛此時心中想的並不是紀千千,事實上他有點不敢想她,更不知該否告訴她自己大有可能變成了永遠不死的怪物。

他想的是蝶戀花因盧循偷襲的示警,那是蝶戀花首次顯出“護主”的靈性。

在那晚之前,從沒有發生這般的異事,究竟是因他的人變了?還是蝶戀花本身的變易?看來當是前者居多,因為當時安玉晴指他結下金丹的話仍是言猶在耳。

金丹、元神、元嬰、陽神諸多名道家名詞,指的可能都是所謂的身外之身,是抗拒生死的一種法門,這類事確是玄之又玄,教人沒法理解,更是永遠沒法證實。

真的是沒法證實嗎?

燕飛心中苦笑。唉!膝上的蝶戀花便可能是鐵證。又不見她在胎息百日前示警護主,卻偏在胎息後有此異能,變成像有生命的東西似的。

當時雖嚇了一跳,卻是喜多於驚,怎想得到同時是敲響了噩夢的警鐘。

陽神是通過蝶戀花向他示警,說不定自此陽神一直“依附”在蝶戀花劍體上。

燕飛愈想愈糊塗,愈想愈感難以接受,古人有謂不語怪力亂神,在光天化日下更令人難以想像世間竟有此異事。可是正如安玉晴說的,眼前的天地本身便是個千古難解的奇謎,只是我們習以為常,對所有超乎人類思維的事置之不理、視而不見,埋首於自以為明白了一切的窄小空間裏,對任何脫離“現實”的看法視之為虛妄之論。

真的是這樣嗎?

燕飛張開雙目,蝶戀花在眼前閃閃生輝,不知是否因他心中的想法,蝶戀花再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刃,而是具有超凡異稟的靈器。燕飛生出與她血肉相連的沉重感覺。

宋悲風望向他,道:“恢復精神了嗎?”

燕飛知他誤會了,也不說破,點頭道:“好多了。”稍頓又道:“謝琰真的說過不準劉裕踏入謝家半步嗎?”

宋悲風頹然道:“是二少爺私下對著小裕說的,小裕該不會說謊。二少爺確屬不智,怎可以和小裕鬧到這麽僵的?謝家再不是以前的謝家了,希望大小姐痊愈後,可以出來主持大局,不要讓謝混這小子敗壞謝家的聲名。”

燕飛道:“孫少爺長得非常俊俏,現在只是年少無知,有大少姐循循善誘,將來該可成材。”

宋悲風道:“希望是這樣吧!但我心中仍然害怕,怕的是天意弄人。如果不是大小姐傷勢嚴重,小裕和二少爺的關系不會發展至今天的田地,孫少爺亦不會近劉毅而遠小裕。我在建康見盡政治的醜惡無情,一旦成為政敵,將會各走極端,當有一天謝家成為小裕最大的絆腳石,小裕沒有人情可說時,我們亦很難怪小裕。”

燕飛愕然道:“不會發展至那樣的情況吧?我明白劉裕,他是個念舊的人。”

宋悲風搖頭道:“小裕與你和我都不同,他的想法實際,所以他可於絕處想到與司馬道子這奸賊修好。換了是你和我,會這樣做嗎?我絕不是批評他,反佩服他死裏求生的手段,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在目下的情況掙紮向上,其他人都不行。”

又嘆道:“現在最能影響他的人是屠奉三。我喜歡奉三,而且欣賞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本身是心狠手辣的人,更是為求成功不擇手段。小裕需要這樣一個人為他籌謀運策,但也會不自覺的受到他的影響。”

燕飛不由想起拓跋圭,心忖或許只有具備如此素質的人,才能成就帝王霸業。籲出一口氣道:“事實證明他們行事的方式是有效的,否則他們早死掉了。戰爭本身便是為求勝利,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我仍深信小裕是感情豐富的人。屠奉三或許是另一類人,但他也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在邊荒集的兩次攻防戰裏,他都表現出高尚的情操,不把生命和個人的利益放在眼內。”

宋悲風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

燕飛手執蝶戀花,站了起來。

宋悲風訝道:“小飛要到哪裏去?”

燕飛道:“宋大哥先返青溪小築,我要去見一個人。”

宋悲風識趣的沒有問他要去見誰,把艇靠岸,讓燕飛登岸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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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膳時間,艙廳熱鬧起來,履烏交錯,佳肴美點,流水般送到席上。

今次邊荒遊的團友仍以商家為主,囊裏多金的世家子弟為副。對今早發生的事,大多數人都是懵然不知,知道的也是知而不詳,還以為有人在開玩笑或患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