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末路豪雄(第2/3頁)

一向以來,淩戰天以冷靜精明著稱,可是在這個最尊敬的大哥面前,他內心的感情像熔巖般爆發出來。

淩戰天胸口強烈地起伏著,待得平靜了一點,才繼續說:“尤其自從上官鷹娶得乾羅那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女兒乾紅青後,更變本加厲;一方面加強排擠我們這群舊人,另一方面,又籌謀與這野心勃勃的黑道巨擘——乾羅山城的主人‘毒手’乾羅合夥,說是聯手對付尊信門主‘盜霸’赤尊信的擴張。其實乾羅這絕代兇魔,豈是易與之人,這樣引狼入室,徒然自招滅亡。”說到這裏,聲音有點哽咽。

浪翻雲一言不發,定定地望著杯內色如瑪瑙的醇酒。

酒醒何世?淩戰天望著浪翻雲,俯身向前,一對掌指按在桌面,因用力而發白,桌面被抓得吱喳作響,沉聲道:“老幫主和我們打回來的天下,難道便要眼睜睜拱手讓人嗎?”他的雙眼噴火。

頓了一頓,坐直身子,道:“大哥在幫內的聲望不作第二人想,只有你能力挽狂瀾於既倒,怎可以這樣無動於衷?”浪翻雲一手握起滿杯醇酒,一仰頭,那酒似箭般射入喉嚨,一股火熱般的暖流往身體各處竄去。面容卻如千古石巖般不見絲毫波動。濺出的酒灑在襟前,亦不拭抹。

淩戰天把心中近兩年的積郁,一口氣痛快地說了出來,情緒宣泄後,人也逐漸平復下來。

他知道若不能將這個與赤尊信和乾羅並為江湖黑榜十大高手之列的“覆雨劍”浪翻雲振作起來,前途再沒有半點希望。

淩戰天續道:“三日後‘毒手’乾羅便會親率手下兇人‘破心拐’葛霸、‘掌上舞’易燕媚、‘封喉刃’謝遷盤等,傾巢而來。分明要一舉把我幫接管過去。”一陣悲笑,哂道:“可憐上官鷹那小鬼對付自己人用盡機心,遇到這等興亡大事,卻暈頭轉向,不辨東西,還以為平添臂助,可以對抗赤尊信那個魔君。分明是被妖女乾紅青玩弄於股掌之上。”

浪翻雲閉上雙目,不知是否仍在聽他說話。

淩戰天不做計較,時間無多,明天他便要給人外放,到了營田,那時鞭長莫及,只能空嘆奈何,急忙續道:“目下乾羅唯一忌憚的人,就是大哥。我被外調它方,一定是乾紅青受乾羅指示下所為,盡量削弱大哥各方面的助力,屆時大哥孤掌難鳴,還不是任人魚肉。目下唯一生路,就是在乾羅抵達前,把領導權爭取過來。怒蛟幫的生死存亡,全在大哥一念之間。”

浪翻雲再幹兩杯烈酒,神色落寞。

淩戰天憤慨的眼神,轉為憐憫的神色,放輕聲音道:“大哥!不要再喝了,自從大嫂病逝後,你沒有一天不喝酒,盡管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酒毒的蝕害呢。”言下不勝惋惜。

若非浪翻雲這兩年來意氣消沈,全無鬥志,乾羅和赤尊信等雖說是一方霸主,縱橫無敵,亦不敢這樣明刀明槍,欺上頭來。

兼之現任幫主上官鷹樂得他投閑置散,好讓他從容安排,棄舊納新,建立自己的班底勢力。外憂內患,使曾經雄霸長江流域的怒蛟幫,勢力已大不如前。

當時天下黑道鼎足三立,乾羅山城以北方為基地,控制黃河兩岸。尊信門則以四川、雲南一帶為據點,勢力籠罩了中國西陲。怒蛟幫占據了中部地帶,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西等肥沃的土地。

無論是處在北方的乾羅山城,或是西陲的尊信門,若要在中原擴張實力,都自然而然要先攻克中原霸主,換言之,就是要先擊敗怒蛟幫。

但怒蛟幫昔日上官飛健在時,一代豪雄,統率全幫,武功有浪翻雲,組織有淩戰天,極一時之盛。無隙可尋,穩如泰山。

自從上官飛五年前逝世,浪翻雲兩年前喪妻,叱咤一時的長江第一大幫,已是今非昔比。

縱使如此,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幫內好手仍眾,若非新舊勢力傾軋不已,淩戰天不相信有人敢這樣欺上頭來。

浪翻雲不理淩戰天反對的眼光,再盡一杯,才把酒杯倒轉放在桌上,以示這是最後一杯。

淩戰天知道浪翻雲給足他面子,心下百感交集。

浪翻雲第一次把目光從酒杯移開,望向淩戰天道:“戰天,不如今夜由你我護送秋素和令兒,逃離島外,覓地隱居。”他自愛妻惜惜死後,還是第一次這樣積極的要去做一件事情。

淩戰天毫不領情,一聲悲嘯,站了起來,緩步走向窗前,望向窗外明月夜下的洞庭湖。

涼風從湖上徐徐吹來,帶來湖水熟悉的氣味。

窗外的明月又大又圓,一點也不似窗內兩顆破碎的心,滿懷悲郁。

淩戰天斷然道:“淩戰天生於洞庭,死於洞庭。我若要走,就算乾羅和赤尊信親自出手攔阻,恐怕仍要付出可怕的代價。我擔心的是大哥,乾羅威震黃河,手中長矛,鬼神難測,兼之擅耍陰謀詭計……”浪翻雲恰在這時長身而起,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