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似若有情(第2/4頁)

範良極聽著他這番放人深思的說話,和語裏言間傷感之意,沉默下來,不再追纏。

韓柏卻給他的說話挑開了情懷,輕輕道:“自從看到夢瑤在我眼前來了又去了,我忽然對所有人世間你爭我奪的事感到無比厭惡,那都是全無意義的事情。像靳冰雲在聽雨亭寫字,藉字通禪,憑書入道,使生命融和於天地萬物,那才是真正把握到生命,掌握到了這一刻的真諦。”

範良極出奇溫和地道:“你既能有此體會,應為夢瑤進入死關而欣慰,為何每當獨自一人,又或對著我時,都苦喪著臉,不怕令夢瑤失望嗎?”

斡柏雙目立即濕了起來,嘆道:“無論她是成仙成佛,對我這凡人來說。總是死了,再不會回來,仙蹤不再。你這些天不也是郁郁不樂嗎?連吵架的興趣都失去了。”

浪翻雲微一揮手,廳內燈火全滅,但由左側窗台透人的月色,卻逐漸增凝,現出廳內的家具和三人的黑影。

一片令人感觸橫生的清寧恬靜。

人和物失去了平時的質感和霸氣,與黑暗融合為一三人各自默思,分享著這帶著淡淡哀愁的平和時光。

浪翻雲摸著酒杯,想起那三個美麗的經驗中第一個片段開始時的情景。

一個月後他才遇上紀惜惜。

那時他對男女之情非常淡泊,最愛遊山玩水,連續登上了五個名山,在一個美麗的午後,他由黃山下來時,偶然發覺山腳處有個青翠縈環的古老縣城,遊興大發,朝城中走去。

他沿著山溪,縱目看著這由粉墻黑瓦的房舍,與黃綠相間的阡陌田園綜合組成的景物,仿似一幅延綿不斷的山水書卷。

縣城入口處有兩行龐然古楓聳立著,際此深秋時節,紅葉似火,環蔭山村,令人更是目眩神迷,沉醉不已。

但浪翻雲卻升起丁一股解不開的悲戚淒涼之意!

每當他見到美麗的楓樹時,他總有這種感覺!

紅葉那種不應屬於人間的美麗,是一種淒哀傷的美麗,挑動著他深藏著某種難以排遣的情懷。

生命究竟是什麽一回事?自二十五歲劍道有成以來,他不斷地思索這問題,不斷去品嘗和經驗生命。也曾和淩戰天荒唐過好一陣子,最後仍是一無所得。

近年轉為遊山玩水,雖是神舒意暢,但總仍若有所失,心無所歸。

這刻目睹楓林燦爛哀的美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心中升起一種無以名之的曼妙感覺。

一把溫柔嫻雅的女聲在背後響起道:“浪翻雲你為何望楓林而興嘆?”

浪翻雲沒有回頭。淡淡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小有靈犀一點通!是否言靜庵齋主法駕親臨?”

言靜庵的聲音毫不掩飾地透出欣悅之意,歡喜地道:“早知瞞不過你的了!”

浪翻雲倏地轉身,腦際立時轟然一震。

他從未見過這麽風華絕代,容姿優雅至無以復加的清逸美女。

最令人動容是她在那種婷婷,身長玉立,弱質纖纖中透出無比堅強的氣質。

一襲男裝青衣長衫,頭文士髻,溫文爾雅。

清澈的眸子閃動著深不可測的智能和光芒,像每刻都在向你傾訴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玄機。

浪翻雲深吸一口氣道:“言齋主是否特意來找浪某人?”

言靜庵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芳容綻出一抹笑意,帶點俏皮地道:“可以這麽說,也可以不這麽說。先要試你是否有那種本領,現在浪兄過關了。”

浪翻雲一呆道:“過關?”

言靜庵那對像會說話的眼睛忽地射出銳利的光芒,與他深深對視了頃刻後,充滿線條美的典雅臉龐泛起了動人心魄的奇異光輝。略一點頭道:“相請不若偶遇,雖說這是著了跡的偶遇,仍請浪兄賞臉,讓靜庵作個小東道。我早探得這裏有閑清幽的小茶店,茶香水滑,浪兄萬勿拒絕。”

浪翻雲微微一笑道:“言齋主紓尊降貴,浪某怎會不識擡舉,請!”

言靜庵領路前行,浪翻雲連忙跟著。她停下腳步,讓對方趕上來後,才並肩舉步,指著左方一處古木參天,形狀奇特的山崗道:“浪兄看這山南,前臨碧流,像不像一只正在俯頭飲水。橫臥於綠水青山間的大水牛?”

浪翻雲點頭同意。

這時兩人悠然經過了古城門前高達三丈,用青石砌而成的大牌坊,繁雕細縷的鬥拱承挑檐頂,上面鑿了“黃山古縣”四個實無華的大字。

時值晚膳時分,行人稀少,家家炊煙起,寧和安逸。

一道水清見底的溪流,由黃山淌下,穿過了古縣城的中心,朝東流去。

數百幢古民居,錯落有致地廣布於溪畔翠茂的綠林間,山環水抱,小橋橫溪,令人有“桃花源裏人家”的醉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