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九章 肝膽相照(第3/5頁)

烏子虛感到手腳發冷,身體虛虛蕩蕩的,一顆心沒有著落之所。

辜月明苦笑道:“如果我第一次見到她的畫像,像剛才般毫無異樣的情況,我是不會去見烏兄的。所以我說和烏兄在紅葉樓的相遇,並非偶然。”

烏子虛道:“我都快被辜兄嚇破了膽。”

辜月明不解道:“你不是在賭場連勝七局時,早有這種感覺嗎?剛才又是你告訴我被鬼迷住了,現在卻怕成這個樣子。”

烏子虛慘笑道:“想歸想。一向我最愛胡思亂想,而且想是這麽想,內心總仍有一絲懷疑,懷疑一切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那變成了一線的生機。現在你卻毀掉了我最後的希望,因為我真的找不到能反駁你的事實。唉!我和雲夢女神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為何找上我?”

辜月明心中浮現無雙女的花容,嘆道:“你怎知和她沒有恩怨呢?”

烏子虛愕然道:“我和她怎可能有恩怨?”

辜月明平靜的道:“前世的冤孽又如何?”

烏子虛全身劇震,雙目射出奇異的神色,茫然道:“前世!我的娘啊!今回是死定了。”

辜月明嘆道:“剛好相反,雲夢女神不但不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且是你在現今處境中唯一的希望。這是我的看法,也是阮修真的看法。”

烏子虛大奇道:“阮修真竟曉得此事?”

辜月明道:“今午我來見你前,遇上阮修真,此人不負智者之名,從你的賭場大勝,憑空推斷出有某種神秘力量在主導著整件事的發展,這力量是傾向你這一方,至於其最後的目的是甚麽,則只有她自己清楚。”

烏子虛左顧右盼,苦笑道:“給你說得我毛骨悚然,不知該害怕還是歡喜。表面看,她的確是在幫我的忙,事實上卻是陷我於死地。我現在唯一逃離嶽陽的方法,就是從紅葉樓開始,一直打出城外去。辜兄說句公道話吧!她在幫我還是害我?”

辜月明沒有理會他說的話,迳自沉吟,道:“烏兄在夢中和幻覺裏所處的地方,可能正是雲夢澤內那座神秘古城當年尚未被毀時的情況,城外那道河是烏兄到過的無終河。”

烏子虛沒法控制的打了個寒顫,顫聲道:“我的三魂七魄,恐怕有一半被她勾到了古城去。辜兄說得對,我前世定是欠了她點甚麽,她今世是討債來了。不對!她該屬戰國時代的厲鬼精靈,那是超過一千年前發生的事了,怎會和我這個出生在千年後的人有瓜葛?”

辜月明沒好氣的道:“烏兄怎知你的上一世不是在那期間渡過?”

烏子虛容色轉白,變得非常難看。

辜月明明白他的心情,沒有說話。

在溫柔的夜色裏,紅葉樓的高樓水榭,亭台樓閣,天衣無縫的與掛瓢池融為一體。沒有了掛瓢池,紅葉樓就沒有那遠離塵囂的脫俗氣質;沒有紅葉樓,掛瓢池也就不會有文化營萃的繁華。

湖畔古木蔥蘢,樓台亭榭時現時隱,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煙柳畫橋,風窗翠幕,笙歌盈耳,幾疑是人間仙界。

烏子虛收起船櫓,任小舟在湖中央飄浮搖蕩。

辜月明深深的思考。

這個特別的夜晚,極可能是他平生最重要的一個夜晚,他作出的任何判斷,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帶來截然不同的後果。一向以來,他總是憑著直覺當機立斷,這種直覺是從過往的經驗培養出來的,就像烏子虛能一眼掌握到繪畫對象的特徵和氣質,他自己則對敵手一目了然,看通看透對方的深淺。

可是這習慣了的一套,在眼前的形勢下並不適合。

首先,他再不是無牽無掛,對死亡甘之如飴。為了保住花夢夫人,他必須取得楚盒,這是他的目標,也是唯一的選擇。只是這個認知,已使他知道自己“入局”。

他也不能憑直覺或第一個印象去作出判斷,而必須考慮全局,考慮所有有形或無形的因素,甚至鬼神的影響力,方有達成目標的可能。

今夜最重要的,是他對眼前大盜的態度取舍,一個判斷上的失誤,賠了自己的命不要緊,賠了花夢夫人則是他負擔不起的後果。

隱隱中,他感到烏子虛是他能否得到楚盒的關鍵人物,這個想法主導了他對烏子虛的態度取舍。

烏子虛的聲音傳人他耳中道:“這樣說,我在夢中不是返回前生去嗎?”

辜月明深吸一口氣,道:“烏兄有這樣的感覺嗎?雲夢女神正透過夢境和幻象,向烏兄訴說千年前發生在古城的事,雖然每個片段都是支離破碎,但串連起來,說不定會是個完整的故事。”

烏子虛搖頭道:“沒有道理,她既然這般神通廣大,法力無遠弗屆,要我知道某件事,大可完完整整地一次向我展示,不用吞吞吐吐,欲說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