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鄉遇故(第3/5頁)

項少龍聽得無名火起,向祝秀真望去時,只見她眼尾都不望向自己,只是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不由向那婢子低聲冷喝道:“滾開!”婢子怒極朝他瞧來,看到他雙目射出森寒的電光,花容失色,退了兩步。

項少龍心想這就是寧要人怕不要人愛的效果了,大步走進廳內。

鳳菲見他進來,亦覺有點不合他身分,蹙起黛眉介紹道:“沈良是我們歌舞伎團的新任管事,快來見過談先生。”

肖月潭長身而起,與項少龍同行見面之禮。笑道:“沈兄長相非凡,以後我們要多多親近。”

三個隨他來的客卿均感奇怪,肖月潭一向恃才傲物,少有對人這麽親熱,何況對方只是歌舞伎團區區一個管事。

就算是創辦三絕女石素芳那歌舞團的金老大金成就,地位仍遠難和石素芳相媲,在權貴眼中也只是一個較有地位的奴才而已。

董淑貞、雲娘、祝秀真等亦心中奇怪,不明白肖月潭為何如此禮待項少龍。

兩人則是心知肚明,難掩抑地重逢的狂喜。

肖月潭請項少龍在身旁的席位坐下後,為避人嫌疑,不敢交談,與風菲等暢聊起來,話題自離不開音律詩歌的題材。

項少龍對此一竅不通,想插口說上一句都辦不到。

只聽其中一名叫莘月,生得嬌小玲瓏,姿色比得上祝秀真的美姬道:“聽說談先生常到民間采風,收集民謠,而《齊風》在《詩經。國風》裏乃精彩部份,想今趙先生必不會空手而回呢。”

陪肖月潭過船來的一名叫仲孫何忌的英俊儒生正和其他兩人神魂顛倒地瞧著鳳菲,聞言笑道:“談先生這數年曾經兩度到齊國,早滿載而歸了!”

項少龍聽得有恬於心,知肖月潭因厭倦肮臟的政治遊戲,故縱情詩歌文藝,反贏得超然的地位。

董淑貞欣然道:“那就要向談先生請教了。”

肖月潭一捋垂須,神態瀟灑,令項少龍想起在邯鄲初會他時的情景。

這麽多年了,他怕也有四十歲許。但看來仍是年輕而有活力,難怪雲娘這麽迷他。

只聽他謙讓兩句後,油然道:“來自民間裏巷的采風,不外描寫風土民情,表現民間的悲歡離合,但數最感人的。仍是描寫戰爭和男歡女愛的詩歌。所謂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將,苦難中每見真情,誠不爽也。”

雲娘微笑道:“民間的情歌最率直大膽,齊人居大海之濱,思想一向奇詭開放。齊歌當更加精彩,談先生可否唱兩首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呢。”

肖月潭在眾女渴求的日光下,拍幾唱道:“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這首曲描述的是在靜靜的夜色裏,幽室內一對戀人密會的動人情景。抱怨是那可恨的公雞因日出鳴叫吵醒了他們的甜夢。女的催男走時,男的卻說那只是蒼蠅在叫。女子又說東方亮了,男的卻指那仍是月亮的光芒。女的沒法,惟有說若那是蒼蠅的嗡嗡聲,我願陪你再共諧好夢,但若你應該歸去而仍不走,會惹其他人說你不是。

此曲旋律素樸自然,內容熱烈誠摯,描寫生動,充滿生活氣息。由肖月潭那帶點嘶啞又充滿磁性的嗓子唱出來,誰不動容。

連項少龍都心迷神醉時,天籟般的動人聲音由鳳菲的檀口吐出來,接下去唱適:“東方之日兮,彼妹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今。東方之月兮,彼殊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闡兮,履我發兮。”

此歌描寫的是另一對男女幽會的情景,以男方作笫一身自述,說的是當東方的太陽初升時,一位美女溜到我的屋內,輕輕伴隨我的腳步。她為何來呢?或者只是偶然來到,見我正沉吟掛躅,故才伴我同行吧。

項少龍尚是首次親聆她的歌聲,只覺風格奇特。與蘭宮嬡和石素芳都大不相類,其他以前聽過的歌姬更是絕不能與之媲美。

她不但唱得極好,還有種不守成規,離經叛道的意境。就像在彩虹般色澤的流雲似水中,浮載著深沉而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歌聲變化萬千,抑揚頓挫。呼氣吸氣與歌聲結為一體,無限地加強了詩歌的感染力。她一字一句的輕柔地把整個情景安置在音樂的空間裏,奇異的篤定吏使人感懾得不敢不全神靜聽。

唱罷項少龍跟著肖月潭等轟然叫好。

肖月潭一點沒因自己的光彩被鳳菲完全掩蓋而不悅,誠切問道:“此曲從未得聞,不知是否鳳小姐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