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藍 第十六章 八井坊(第4/12頁)



然而,那個少女卻捏著那顆珍珠發呆,眼睛直直的,不對……這顆珍珠,怎麽會落在衣袋夾縫裏呢?它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自己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這件衣服,自從西荒回來後就沒有再穿出去過了吧?這顆鮫人淚又是誰放進去的?

那一刻,她忽然間覺得頭又痛了起來,恍惚中眼前似乎有幻影閃過。

那是一個人的側影,映在黎明的窗前,宛如夢境一般。

朦朧中她似乎聽到那個人在說話,聲音低沉寧靜,仿佛在追溯著往昔。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只看到一滴晶瑩的淚從他蒼白的臉頰上滑落,緩慢地移動,在晨曦裏折射出奇特的光。

那一幕是如此的清晰和震撼,似乎烙印在她的記憶深處。

鮫人淚……鮫人淚。為什麽自己從來不記得這個東西是什麽時候得來的呢?

她恍惚地想著,一種強烈的沖動使她再也顧不得飯錢的事,拔腿轉身沖出門去,對著那個快要消失在街角的人大聲呼喊:“喂!等等!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等一等!”

然而她越是叫,那個西荒流浪者便越不停步。

一個走一個追,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沿著八井坊疾走,轉眼便不見了身形。

眼看一場風波平息,左鄰右舍都紛紛進來安慰,安大娘摸索著把一對兒女攬在懷裏,哆嗦著撫摸他們,叮囑:“今天可嚇死娘了……心兒,以後你遇到這種大爺切不可再莽撞了!還有,阿康!你不要命了麽?居然去咬人家?”

“其實我剛才一點兒也不怕!”安心卻擡起頭,對著後面努了努嘴,“如果那家夥真的對我們怎麽樣,陽春面也會幫我們打發掉的。是不是?”

一家人一起轉頭,看向後堂。

柴火間裏坐著一個男子,正頭也不台地劈著柴,手起刀落,動作熟練。

安康看到地上躺著一塊柴,嘀咕道:“剛才那個家夥踹了我一腳時,是他救了我吧?”

砍柴的人沒有擡頭,只是埋頭劈柴,每塊柴都劈得無比平滑,如果仔細留意,會發現他劈的每一塊柴都正好半寸厚,直如用尺子量出來一般。對於方才的那場風波,他始終在默然旁觀,然而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顯然是蓄勢待發。如果不是方才那一男一女橫裏插手,估計他手裏的菜刀已然落在那個大漢背上了吧?

“娘,這位叔叔到底是誰?”小女孩心兒歪著頭,“好多年前就跑來了,在我們家裏劈柴燒火,還租了樓上的房子賴著不走,我們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他的,難道他真的只為了每天三碗不收錢的陽春面?”

“心兒!”安大娘拉了伶牙俐齒的女兒一下,“別多嘴。”

無論如何,這一家裏沒有個男人撐腰,總是免不了被人欺負,而這個人幾年明裏暗裏給她們一家解決了不少難題,而且從不拖欠一分房錢,可謂是有功無過。雖然心有疑慮,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那個人始終沒有說話,柴刀落下,又利落地劈開了一塊老木。

轉出了八井坊,只見前方的官道已經被清空,上百名官差維持著秩序,百姓擁擠地站在路邊,紛紛伸長脖子往南邊看去。

“海國使臣駕到,所有人退避!肅靜,肅靜!”

身穿朱衣的緹騎分兩列疾馳而來,簇擁著一架華麗的銀色馬車,馬車上垂落著珠簾,影影綽綽映出一個端坐的人影。馬車奔近,風卷來,珠簾蕩開了一瞬,露出了裏面使者的真容:竟然是一個白發如雪的老人,手持著象征海國使者的純金蟠龍節杖。

“快看!是海國皇太子!”

“沒見識的!別亂喊。聽說這次來的使臣不是海國的皇太子,而是搖光島主。”

“島主?”

“是啊。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位島主才是海皇炎汐的後裔,而現在的伏波海皇並不是炎汐海皇的血脈,只不過是當初海皇遴選出的繼位者而已。”

“啊?那豈不是和西恭帝有點兒像?”

“是呀!都一樣是禪讓了嘛。”

“真蠢啊……皇帝不給自家人做,居然便宜了外人?怎麽搖光島主是個老頭兒?”

“笨!搖光島主既然不是純血的鮫人,自然要比普通鮫人老得快很多,他如今已經快兩百歲了,按照人的壽命來算,差不多是七十歲的年紀了。”

“原來是這樣……那難怪炎汐沒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後裔了!那麽短壽,怎麽能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