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蒼穹之燼 第六章(第4/13頁)



“迦樓羅金翅鳥,束縛在你身上的鎖鏈已經斬斷,請重新展開翅膀翺翔吧!”

共鳴聲裏,有低沉的祈禱傳來。星槎聖女擡起頭,看著艙室的上空——隔著厚厚的金屬,她甚至可以預料上面正在發生的事情:那些年輕的巫師們已經橫屍滿地,用全部的靈能和鮮血作為代價,打破了這個由命輪在九百年前設下的封印!

鮮血在黃沙和金屬之上縱橫,滲透了迦樓羅上那個刻印。

“破軍啊……”她轉過頭去,再度看向金座上被冰封的人,眼裏含了熱淚,“您看到了麽?您的族人用生命為您的歸來鋪平了道路!請您睜開眼睛,聽取我們的呼聲吧!”

那些熱血奇跡般地穿透了金屬,如雨一樣從穹頂滴落,灑滿了整個艙室,包括金座和玉階。血雨之中,仿佛聽到了她的祈禱,金座上的人忽然真的動了一下!

那一刻,星槎聖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破軍緩緩擡起了頭,睜開了湛藍色的雙眸!在他的左臂上,那一層封住的冰已經越發的薄,幾乎看上去就想要一觸即碎。他心口上那個交錯的傷痕還在,卻已經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緩緩愈合!

“破軍……破軍!”她狂喜地低呼,想伸出手去觸摸,卻又退縮。

被封印的破軍微微地動了動,似乎想努力擡起手——然而,左手上的那一枚戒指忽然間發出了一道光,將他的動作給重新壓了下去!

那是後土神戒。

——這一枚九百年前被慕湮劍聖親手戴上的神戒,居然還在竭盡全力發揮著“護”的作用,不讓這個封印破裂!

——

冷月高懸,沙風呼嘯。迦樓羅金翅鳥的中樞上,堆疊滿了年輕巫師的屍體——滾燙的血液在地上縱橫流淌,畫出了一個復雜而神秘的圖案。那個圖案和中心的命輪絲絲入扣,仿佛血的利齒合攏,咬住了九百年前設下的封印。

那個轉動的命輪終於徹底停止下來,金光暗淡,瞬間熄滅。

巫彭站在迦樓羅的最高處,筋疲力盡地吐出了一口氣。是的,看來,那個所謂的星主真的是死了,否則這一次他們也不會徹底破解了命輪設在這裏的封印,將那個神秘組織對雲荒的保護屏障徹底擊破!

他在血的結界旁屈膝跪下,伸臂將一具巫師的屍體抱了起來,躍下了迦樓羅——這些冰族裏最優秀的年輕巫師,不遠萬裏渡海而來,登上雲荒之前便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必將付出生命和鮮血的代價,死在這片土地上。而他們卻還是毫不猶豫地為帝國獻出了生命。

他,作為滄流的統帥,又怎能讓他們孤獨地留在這裏呢?

巫彭將那些犧牲者的屍骸一具一具從迦樓羅上搬下,放在戰車上。然後再度屈膝,在狷之原上對著迦樓羅單膝下跪,左手按在右肩,行軍人之禮。

滄流以機械立國,只有上層階級才掌握著靈力,其中精通術法的更是少,如今一下子去掉了十二名最優秀的灰袍術士,幾乎耗盡了多年來培養的一半精英。

“來,堆上火,讓他們的軀體化為輕煙,升上天空吧!”

巫彭吩咐左右的戰士,拳頭握緊,眼裏露出了一絲狠意。

是的,到現在為止,這一切都和元老院所預料的一模一樣,一步一步地進行下來。如今,一切不利的外因都已經被除去,剩下的,便只有全力以赴的戰鬥、迎接破軍的復蘇了!

當火焰升起的時候,有一道影子從迦樓羅上掠下,如同無聲的風,穿過千軍萬馬、停在了他的身側。在她走過的地方,戰士們如潮水般自動分開,恭敬地讓出了一條路來。

“瑤……不,聖女,”巫彭回過頭,看到了月光下的白衣少女,失聲,“你怎麽出來了?”

那個本應該侍奉在破軍身側、等待其轉生的星槎聖女離開了迦樓羅,來到了他的面前,微微喘著氣,擡頭看著戰車上風塵滿面的統帥,眼眶裏含著晶瑩的淚水。許久,才輕聲道:“父親,您老了許多。”

這個稱呼令巫彭沉如水的臉動了動,壓低聲音:“我說過,不要再叫我父親——自從你被選中的那一刻起,人世間的血脈便已經斷了。”

“血脈怎麽能斷呢?”星槎聖女聲音顫抖,泫然,“我永遠是你的瑤瑤。”

巫彭的手擡起來,似乎想觸摸一下久別的孩子,然而咬著牙又放下了。戰士們都簇擁在周圍,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滄流帝國至高無上的星槎聖女,是不可以被除了破軍之外的任何人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