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十一、魘來(第3/6頁)



“你居然修習噬魂術?”扶南驚駭地失聲,“你、你想吞噬誰?”

流光微微笑了笑,挑起眉,望著遠方的聖湖:“自然是師傅——這個世上,能令我覺得永遠無法超越的,也只有昀息師傅了。”

“你……你在吃紅蓮幽獄裏頭的師傅?”望著那條消失於聖湖的白煙,扶南霍然明白過來,臉上刷地褪盡了血色。

流光不以為意地點頭:“是啊,五年來,我每日都用元神化出厲鬼、潛入水底去吞噬他的血肉。不然,你以為我怎麽能采到水底的七葉明芝?”

“不可能……”扶南喃喃反駁,“師傅是不死之身,當年我們也只能封印他而已!”

“不錯。但雖然他都能依靠自己的靈力每日復活,可每吞噬一次,我獲得的力量就多一分。”流光撫著胸口,喃喃,“九九八十一個劫啊,原本我就快要吞噬完他的全部力量了……可惜,他忽然死了。我只能加緊在七日內吞噬完他的軀體,以免生魂散去。算起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卻不料被你……”

說到這裏,流光擡起頭望了望扶南,眉目間有苦笑:“天理昭昭啊。”

那樣的一番話是驚世駭俗的,扶南一時間還不能全部會意,只是握著卻邪劍怔怔望著他,半晌才道:“你……你在吞噬師傅的身體,以獲得他的力量?”

“這是噬魂術,”流光依舊是平靜,“你也知道的。”

“你……”扶南忽然間說不出話來——記憶中,流光是安寧平和的少年,雖然比自己年長不了一兩歲,舉止性格卻沉穩許多,對師傅恭謹、對教民溫和,一襲白衣片塵不染,小小年紀便宛然有祭司的風範。

然而,五年後的重逢裏,卻看到他正在用邪術吞噬師傅的身體!

那樣劇烈的對比,讓扶南一瞬間有空白一片的眩暈。

“師傅……師傅他,死了?”又過了片刻,扶南才問了第二句話出來。

“是啊。神澈殺了昀息師傅和沉嬰,從紅蓮幽獄逃離。”流光眼眸一轉,冷笑,“如果我沒說錯,此刻她正呆在你家吧?”

扶南臉色又是一變——阿澈…阿澈殺了師傅和沉嬰?

可是,記憶中,阿澈是那樣單純善良的孩子,從未對下人說過半句重話,更罔論動手。而且她自幼便景慕昀息師傅,甚至以他為神——阿澈怎麽可能殺了師傅?!

扶南腦子一下子亂了,半晌才貿然問:“前幾日,在朱雀宮裏打傷阿澈的,是你?”

“不錯。確切說,我擊退的是魘魔。”流光微微一笑,點頭回憶,“那日若不是她沖上來的時候身上就有傷,又剛剛附身到新軀體上,我恐怕也不是對手——真可怕啊。”

在這樣的對話裏,流光嘴角的血不停地沁出,漸漸那條白煙都變成了血霧!

遠處的風裏,忽然有了一陣騷動。

一眼望去,只見陰雲密布的山頂,聖湖湖水沸騰一般地湧起,無數死靈翻騰著,紛紛躍上了那一條以被血染成紅色白霧,嘶叫著追過來。

“你快走!”流光眼睛一變,伸手推開扶南,“我施用噬魂術失敗,如今死靈們要出來了!你留在這裏會一起被吃掉的!”

扶南還在怔怔出神,那一推將他推了個踉蹌,卻回過神來:“那你呢?”

“失敗者應該接受失敗者的命運。”流光微笑著搖了搖頭,將羊皮卷湊到了燭上,慢慢點燃,語氣疲憊,“其實這幾年來,我過的不比昀息師傅好——當年惡念一動後,便天天陷在噩夢裏無法自拔。而噬魂術又是一旦開始便不能停止,如今能做個徹底了斷,也好。”

硝過的羊皮極其難燃,半晌才焦了一個角,發出難聞的味道。流光有些不耐,手指一別,指尖擦出一朵藍色的火來,將卷軸一燃而盡:“這種惡毒的術法,也莫要再留在世間誘惑害人了……”

扶南望著流光,眼裏依然有混亂不知所措的神情。

魘魔要他拿來交換阿澈生命的朱雀宮內的神秘人,居然是流光?

而流光居然是靠著吞噬師傅的血肉,獲得了如今這樣駭人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縹碧這幾年來,居然一直瞞著他偷偷和流光來往!他們兩個,共同瞞著自己多少事情!

短短瞬間,這些念頭從他腦中翻湧而起,將所有思緒攪亂。他望著那一條染血的白霧,望著聖湖上翻湧的波浪和山頂的陰雲,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快走!”眼看著那些惡靈步步逼近,已然接近朱雀宮,流光低叱一聲,再度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