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四、雪 第三夜(第6/8頁)



那一瞬間,頭又痛了起來,他有些無法承受地抱頭彎下腰去,忍不住想大喊出聲。

為什麽……為什麽?到底這一切是為什麽?那個女醫者,對他究竟懷著什麽樣的目的?他已然什麽都不相信,而她卻非要將那些東西硬生生塞入他腦海裏來!

他在黑暗裏急促的喘息,手指忽地觸到了一片冰冷的東西。

他喘息著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顫抖著蓋上了自己的臉——冰冷的玉壓著他的肌膚,躲藏在面具之下,他全身的顫抖終於慢慢平息。

他握緊了劍,面具後的眼睛閃過了危險的紫色。

無論如何,先要拿到龍血珠出去!霍展白還在這個谷裏,隨時隨地都會有危險!

他急速的翻著房間內的一切,一寸地方都不放過,然而根本一無所獲。可惡……那個女人,究竟把龍血珠放到哪裏去了?難道收在另外的秘密之所了麽?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握劍走出了這個躺了多日的秋之館。



霍展白站在梅樹下,眼觀鼻,鼻觀心,手裏的墨魂劍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著當日冷杉林中那一場激鬥,想著最後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劍是如何發出,將當日的兇險之極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好毒的劍!那簡直是一種舍身的劍法,根本罕見於中原。

他回憶著那一日雪中的決鬥,手裏的劍快如追風,一劍接著一劍刺出,似要封住那個假想中對手的每一步進攻:月照瀾滄,風回天野,斷金切玉……“唰”的一聲,在一劍當胸平平刺出後,他停下了手。

霍展白持劍立於梅樹下,落英如雪覆了一身,獨自默默冥想,搖了搖頭。不,還是不行……就算改用這一招“王者東來”,同樣也封不住對手最後那舍身的一劍!

那樣可怕的人,連他都心懷畏懼。

不過,也無所謂了……那個瞳,如今只怕早已經在雪裏死了吧?

忽然聽得空中撲簌簌一聲,一只鳥兒咕嚕了一聲,飛落到了梅樹上。

“雪鷂?”霍展白看到鳥兒從秋之苑方向飛來,微微一驚,看著它嘴裏叼著的一物,“你飛到哪裏去了?秋之苑?”

鳥兒松開了嘴,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這是……大光明宮修羅場裏殺手的面具!”一眼看清,霍展白脫口驚呼起來,“秋之苑裏那個病人,難道是……那個愚蠢的女人!”

“嘎!”雪鷂不安的叫了一聲,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測,一雙黑豆似的眼睛骨溜溜轉。

“糟了……”霍展白來不及多說,立刻點足一掠,從冬之館裏奔出。

瞳是為了龍血珠而來的,薛紫夜說不定已然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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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苑裏楓葉如火,紅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門口,看到了從楓樹林中走出的白衣人。

“明介公子,谷主說了,您的病還沒好,現在不能到處亂走。”霜紅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微微一躬身,阻攔了那個病人,“請回去休息——谷主她昨日去了藏書閣翻閱醫書,相信不久便可以找出法子來。”

在說話的時候,她一直望著對方的胸口部位,視線並不上移。

“是麽?”瞳忽然開口了,冷然,“我的病很難治?”

霜紅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請相信谷主的醫術。”

瞳眼神漸漸凝聚:“你為什麽不看我?”

“婢子不敢。”霜紅淡淡回答,欠身,“谷主吩咐過了,谷裏所有的丫頭,都不許看公子的眼睛。”

“哦……原來如此。”瞳頓了頓,忽然間身形就消失了。

“好,告訴我,”霜紅還沒回過神,冰冷的劍已然貼上了她的咽喉,“龍血珠放在哪裏?”

劍氣逼得她臉色白了白,然而她卻沒有驚惶失措:“婢子不知。”

“真不知?”劍尖上擡,逼得霜紅不得不仰起臉去對視那雙妖詭的雙瞳。

“公子還是不要隨便勉強別人的好。”不同於風綠的風風火火,霜紅卻是鎮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來看護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無人再為公子解開任督二脈間的‘血封’了。”

血封?瞳一震:這種手法是用來封住真氣流轉的,難道自己……

他還來不及驗證自己的任督二脈之間是否有異,耳邊忽然聽到了隱約的破空聲!

“叮!”他來不及回身,立刻撤劍向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封住了背後疾刺而來的一劍——有高手!那個瞬間他順手點了霜紅的穴,一按她的肩膀,順勢借力淩空轉身,瀝血劍如蟬翼一樣半弧狀展開,護住了周身。只聽叮叮數聲,雙劍連續相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