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凋(第3/4頁)

“你在做什麽?”沖靈吃了一驚。

“刀呢?”沖羽飛快地將所有抽屜都拉開,檢查著裏面的一切,低聲,“如果真的是她自己動手的,那把刀她又放哪裏了?”

一邊說著,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沖靈愕然。

“……”沖羽沒有說話,只是探手進去,將櫃子深處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到了桌上,默然不語——那是一瓶酒,已經喝得快要見底。

雲瀾不可思議地失聲驚呼:“師父……她居然喝酒?”

“而且是北庭最烈的火刀酒。”沖羽說了一句,轉頭看著榻上臉色蒼白的女子,眼神默然變幻,隱約有無法言說的痛心。

“……”沖靈說不出話來,心裏也是猛然一痛。

是的,這些年,她平日也經常來夢初堂,可初霜總是臉上帶著微笑,忙忙碌碌,似乎全心全意都投入到了救死扶傷當中——可是,誰又知道,在夜深人靜,勞累了一天之後,她獨自回到房間裏後又是怎樣?那些心裏最深處埋藏的苦痛,是否就如腕上的傷痕一樣,累累疊加,從未愈合?

那一刻,沖羽忽然想起了初霜在他懷裏喃喃說過的最後幾句話,不由得一震:是的,在昏迷之前,她似乎想和他說什麽,卻力氣不繼,只是用盡力氣吐出了“筆架”“玄靖”幾個字,便衰竭昏迷了過去。

筆架?他飛快地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紫檀木的筆架。那個筆架居然是生根的,無法拿起,只能左右移動了一下。一瞬間,書桌後的墻壁忽然無聲無息地移開,露出了一個隱藏的內嵌壁龕!

房間裏的所有人都看得怔住了:怎麽回事?初霜居然在自己的房間裏設了這麽一個機關?她這是在秘密地做什麽事,竟然連他都從未告訴?

那座壁龕裏,透出一種奇特的淡淡光華。沖羽愕然走了過去,只往裏一看,便不由得全身一震,僵在了那裏。

“怎麽了?”沖靈吃驚不已。

他默然從壁龕裏面拿起了一把小刀,低頭看了一眼。他認得這把刀原本是初霜一直不離身的武器,然而,在天下太平之後,她便再也沒動用過了——卻不料,居然被鎖在了這個地方。

沖羽拿著那把刀,又伸出手將壁龕裏的東西拿了起來,細細端詳:那是一顆拇指大的丹藥,色澤殷紅,仿佛是血,正在散發出奇特的光華,令人覺得無比的舒適平和。

“這是……?”他看了看昏迷垂死的初霜,又回頭看了看壁龕裏面的東西,忽然間一震,頓時全部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他脫口低呼,回頭凝視著沒有呼吸的女子,喃喃,“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怎……怎麽了?”沖靈愕然。

沖羽來不及多想,伸手握住了初霜的掌心,將兩人手心的燃燈咒疊在了一起,二話不說,俯身將初霜一把抱起,便飛身出了醫館!

“等等!你要做什麽?哥哥!”

等沖靈追逐了一路,終於重新找到沖羽的時候,他已經在皇宮裏了。

她沖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沖羽在夏日避暑用的廣寒殿最深處,松開了手腕,將初霜安放在了那一張據說可以令時間永駐、容顏不老的千年寒玉冰床上。

“你……你把姐姐帶來這裏做什麽?”沖靈沖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愣了一下,失聲,“你難道還能懂得怎麽治好她?還不快把她送回醫館去!”

然而,沖羽只是搖了搖頭:“不用了。”

“什麽?”沖靈吃了一驚,連忙沖了過去,探了探初霜的鼻息,觸電般地縮回手來,全身發抖——是的,初霜已經徹底沒有了呼吸,連肌膚都已經冰冷了!

外面黑夜尚自漫長,那朵花卻已經凋謝在了黎明之前。

“姐姐……姐姐她……死了?”沖靈手指劇烈地發著抖,一時間連哭都忘了。而沖羽在一邊垂下頭注視著死去的女子,手默不作聲地握緊,掌心那個燃燈咒正在漸漸地熄滅。他坐在那裏,仿佛極疲倦極哀傷,也很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