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陸密使七

  羽箭在夜空中帶出一聲淒厲的嘯聲,“砰”地紮進了百步外的垛靶。武士沖上去取箭的時候,箭尾還在微微地震顫。

  武士取下中箭的牛皮,疾步回來,跪著呈了上去。台戈爾大汗王仔細地看了看中箭的牛皮,滿意地點頭。這張皮子是五層生牛皮密密實實膠在一起的,而那支長鋒的利箭一次貫穿了五層牛皮,半截箭鏃在牛皮背面閃著烏沉沉的光。

  “大汗王試著拔拔箭看。”黑衣的仆從在他背後低聲說,他的聲音沙啞,聽著令人說不出的難受。

  大汗王一手扯住牛皮,一手握緊箭尾,全力地一拔。箭沒有拔出來,他扯住牛皮的手反而脫開了,大汗王皺起眉,盯著自己磨痛的手。台戈爾大汗王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武士,年老之後膂力依然不錯,拔不出一支箭確實令他意外。

  黑衣仆從接過了牛皮,他的掌心裏似乎藏了一柄小刀,一道寒光無聲地一轉,牛皮被割裂開來,整個箭鏃暴露在人們面前。那是一根長度超過普通箭鏃兩倍的細尖長刺,背脊高高地突起,刃口兩側滿是倒鉤。

  “拔不出這種箭的不只是大汗王,倒鉤會咬住皮子,除非把牛皮整個地撕裂,不然誰也沒有辦法。”黑衣的仆從托著箭遞給圍觀的蘇哈大汗王和格勒大汗王,“射在人身上,效果會更好。”

  蘇哈大汗王輕輕撫摩著箭刺,他也是上過陣的人,可是當他撫摩這支詭異的利箭時,卻懷有一種敬畏,仿佛上面有些小刺紮著他的手指。

  “真是支兇惡的箭。”他心裏悄悄說。

  “大汗王最好還是不要摸。”黑衣仆從伸手阻止了他,“這支箭不是鋼鐵煆打的。它裏面一半是銅,時間久了銅就會被腐蝕,這時候箭刺上就會自然地帶有銅毒!”

  蘇哈大汗王驚得撒手一拋,箭在空中台戈爾大汗王已經一把抄住。

  “沒用!”他對弟弟低吼了一聲,“又不是射到你身上!”

  他隨即轉向了黑衣的仆從:“一半是銅制,箭刺又那麽長,容易折斷。這箭射出來,也就廢了,還不能煆打,只能用模子鑄造,打造這樣的箭,得多少錢?”

  黑衣仆從沙啞地笑笑:“要說花費,這箭是一般狼牙箭的三倍多。這是仿制東陸晉北出雲騎軍的透甲箭‘松針’,只不過我們加了倒勾,加厚了脊而已。出雲騎軍采用松針箭已經接近二十年,這個花費,晉北能夠承擔,諸位大汗王也能承擔。”

  台戈爾大汗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踱起步來,一聲不響地轉著手裏那枚利箭。

  “大汗王,要想稱霸草原,可不要舍不得花錢。不用這箭,若是對上溯北部的白狼團或許還好,若是有朝一日對上青陽的虎豹騎,別的箭可別想有什麽作為。我看過虎豹騎的鎧甲,裏面襯著皮革,外面是精鍛的鋼鐵,一般的箭,就算射穿了鋼鐵,也會咬死在皮革裏。只有這種刺箭,箭鏃長而細,才能一擊而中。”他冷笑起來,“如果從胸口射進去,箭鏃的長度剛好把銅毒送到心臟裏去。”

  “好!盡早開工,什麽時候可以讓我們的武士開始練習這種刺箭?”

  “制好圖紙、造模、鍛煉鐵銅,大量地打造需要三個月的時候,不過練習用的箭,十天之內就可以造齊了。以每個武士十支箭算去,我們需要五十萬支箭,折合東陸金銖,大概五萬枚。”

  “五萬枚?”格勒大汗王脫口喊了出來,“我們草原上削下來的野蒿也可以用來做箭,你打造一批箭竟然需要五萬金銖?”

  “我遠道而來,為的是大汗王的功業。諸位大汗王不願意打造,我也不勸。不過聽說比莫幹王子帳篷裏剛剛請了二十名東陸淳國的鐵匠,協助打造鎧甲,一件上品的淳國鋼鎧,上百金銖也不止。不知道格勒大汗王的野蒿箭,能不能穿透比莫幹的鎧甲呢?”

  “廢什麽話?”台戈爾伸臂擋開了弟弟,“這五萬金銖,我一家出了。你省著你那幾個錢去討好女人、買東陸的小玩意兒吧!格勒,我聽說你帳篷裏那座琉璃塔很精致啊?等著人家的寶劍砍下了你的頭,你那個精致的寶貝就歸人家了!你的女人伺候別人,沒準比伺候你還賣力呢。”

  “我……我又沒說不出錢……”格勒的臉漲得通紅,“可是……郭勒爾還是我們的弟弟,自從他當上大君,幾十年都過去了,難道他真的反要回頭來害他的哥哥們?”

  “是啊,哥哥。雖說厄魯和比莫幹剿滅真顏部立了大功回來,厄魯還當上了大汗王。可是我們這邊也不是毫無作為,郭勒爾賜了哥哥坐床參政,旭達罕如今手裏掌握著北都城外牛羊人口一切的文書,上個月郭勒爾還把火雷原那邊的草場賜給我們幾個,許我們幾個去捕野馬。”蘇哈小心地說,“要說郭勒爾會和比莫幹、厄魯他們合起來對付我們,擔心得是不是太遠了一點?花這麽多錢打造弓箭,若是被郭勒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