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子十(第2/5頁)



  如同刀鋒相對,陣前是一觸即發的格局。比莫幹帳下伴當連同家奴只有三四百人,旭達罕帶的是他一手訓練的“龍牙輕蹄”,百余人的輕騎本來不足以威脅比莫幹,比莫幹也就不太上心。可是這個特殊的時機,訓練有素的輕騎兵再趁機發動,就不是他的家奴可以相比的了。

  “大哥為什麽這麽說?”旭達罕的聲音冰冷的沒有起伏,“阿蘇勒失蹤,在北都城裏,人人都有嫌疑。九王已經帶兵搜了我的帳篷,我身為王子,就對北都的安危有責任,我不過是要看看你的帳篷,你騎兵阻攔我,是帳篷裏有不可告人的事情麽?”

  “旭達罕,你想折辱我?要搜,可以!你讓九王來,讓木亥陽來,但是你們兄弟不行!”

  “既然不是你做的,有什麽不能搜的?搜不到,最多我在父親面前謝罪。大哥若是要搜我的帳篷,我也打開寨子的門,隨便大哥搜。大哥現在不讓搜,是要把什麽東西移走麽?”

  “我說過,我不怕搜,但是朔北血的卑鄙雜種不可以!”比莫幹被激怒了,“一個下賤的奴隸也可以搜,就是你旭達罕,今生別想踏進我的地方!”

  “既然大哥這麽看不起我,”旭達罕低聲說著,忽然提手抄起了馬鞍上那柄橫磨雙刃劍,“那麽就不要怪我也不顧大哥的臉面了!”

  他忽地舉劍暴喝起來:“殺上去,都給我擒了!反抗者,殺!”

  貴木呆了一下。他們殺氣騰騰而來,只是想搜比莫幹的寨子,卻沒有想到真的會有沖突。聽到“殺”字的命令,龍牙輕蹄的騎兵們也怔住了。

  “殺!”旭達罕神色不變,高高舉著他的劍。

  他帶動戰馬,一騎當先直沖了出去。貴木咬咬牙,壓下了所有猶疑,也猛地拔出腰刀,高喊了一聲:“殺!”

  龍牙輕蹄的騎兵們一起拔出腰刀,駿馬長嘶,破閘之水一樣沖了過去。

  “我……我們怎麽辦?”鐵由變了臉色。

  比莫幹的臉微微扭曲起來,也拔了戰刀:“雜種!早有殺了我們的打算吧?抓著一個機會,就忍不住了。終究還是小看了這條草裏的蛇!”

  他高舉戰刀大吼起來:“上!給人踩在頭上了,還能忍著麽?”

  武士們的血勇被激發出來,無端被攻擊的恥辱令家奴們暴怒起來,他們的臉色早已漲得通紅,握著戰刀的手滾燙滾燙。

  “殺啊!”所有人一起舉著刀暴吼。

  藏身在帳篷中的文士把簾子微微掀起一絲,看著遠處兩撥火把揮舞,數百點亮光在夜空下分外地耀眼,喊殺的聲音滾滾而來,還有羽箭的尖嘯聲、哀嚎聲、戰馬的嘶吼聲,兩撥火把匯到了一處,仿佛蠻古荒涼的黑色大地上,有一只巨大的渾身閃光的巨獸在起舞。慘烈的拼殺在遠處看去,竟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真是亂離之世啊!”他放下簾子,低低地嘆息了一聲,盤膝坐下,把酒罐舉到了嘴邊。

  長刀狠狠地斬向一人的面目,猩紅的血隨著刀拔出而噴湧,濺了貴木一身。他甩開馬鐙起腳把那具屍體踹下了馬背。

  他狂吼了一聲,滿臉鮮血提著戰刀四顧,尋找著下一個敵人。眼前幾百人混戰的場面,放眼所及無不是揮刀砍殺的家奴和輕騎,戰馬鼻孔裏噴出的熱氣混在一起,在幹冷的夜裏帶著一股異樣的濕熱,中間混著濃郁的血腥氣。

  身後有馬蹄聲急速逼近,貴木腰刀轉成反手,返身斜刺出去。他的老師是木犁,刀術中積累了戰場上怪異的殺法。木犁支持比莫幹,卻不在刀術上對貴木藏私,這一刀“背棘”據他說從不曾在戰場上失手。

  手中猛地傳來震動,貴木一驚,那一刀竟然被架住了。金屬的刮擦聲刺耳,表示那個對手的刀還緣著自己的刀刃反切上來。

  “去死!”貴木震怒。

  他膂力過人,長刀一震猛地把對手的刀勁卸開。戰馬不及轉身,可是他自己一擰腰,硬生生在馬背上翻轉過來,長刀帶著旋轉的腰勁砍殺出去,這是木犁刀術中最威猛的一式“轉狼鋒”,當用刀的人纏頸旋轉發出這一刀的時候,可以不借助戰馬的沖力而使刀上的力量雄沛可怖。

  長刀帶著淒厲的嘯聲平揮,這樣的角度和速度,完全超出了對手的預料。倉促間,他只能用刀硬封。兩刀相遇,卻沒有一般金鐵交擊的巨響,只有低低的“嚓”一聲,對手的佩刀分為兩段。

  旁邊火光一閃,貴木看清了偷襲自己的正是比莫幹。一股不顧一切的殺戮快意從胸腹中升了起來,他沒有收刀,再度用力,長刀呼嘯著對著比莫幹的脖頸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