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盈寸之翠 第四節(第4/5頁)



  “轉圜的機會?”百裏景洪聲音變冷,“你覺得呂守愚不會輕易和我們合作,是麽?”

  “背後支持呂守愚的,毫無疑問是梁秋頌。”拓跋山月反問,“國主覺得梁秋頌花了那麽大的人力財力在呂守愚身上,會讓這個果實落入我國的袋中麽?”

  “淳國梁秋頌素來是個讓人覺得棘手的貨色,”百裏景洪微微點頭,“說說你的計劃。”

  “梁秋頌是個禿鷹般的人物,他支持了呂守愚十年,十年足夠他和呂守愚之間建立起信任。但是呂守愚想必也要權衡得失,畢竟我們名義上還是青陽部的盟友,他得罪了我們,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好處。這時我們要盡快派出使者,以示我們支持他當草原的大君,維持我們和青陽部之間的盟約。”

  “我們支持呂守愚當大君?”百裏景洪直視拓跋山月的眼睛。

  “是!我想淳國的使者如今已經到達北都城了。他們也會向呂守愚開價,如果我們不派出使者,呂守愚就會徹底倒向淳國一邊。而一旦我們開價,淳國就難以輕易得逞。蠻族人要的無非是東陸的冶鐵術,呂守愚此刻已經掌握了北都城,他所需要的只是東陸的盟友,是我們或者是淳國,都無所謂。我們大可以告訴呂守愚,以前我們答應呂嵩的條件,我們也給他。這樣就算呂守愚未必肯為我們放棄和淳國之間的交易,但我們至少可以繼續現在的盟約。我建議立刻派出得力的使者,從青石港下水,順風北上,只要兩個月就可以抵達北都。這麽估算起來八月就可以有確定的消息。”

  “按你這個計劃,我們轉而支持呂守愚,呂歸塵就只是一步棄子了。”百裏景洪冷冷地瞥了拓跋一眼,把目光移開,“拓跋卿當日選這個幼子為人質,是不是有些失察了?”

  拓跋山月單膝跪下:“臣下知罪!”

  百裏景洪擺了擺手讓他起來:“你是無心的失誤,我不怪你。不過這個棄子,走得正好!”

  “國主的意思是?”

  百裏景洪冷冷地一笑:“國事不過一局棋,拓跋卿記不記得,你我對弈,你十有九負,我曾說拓跋卿中盤殺力之強,不亞於國手,可惜在大局上看不透?”

  “國主教誨,拓跋不敢忘。”

  “每走一步,不能只有一個計劃,布下的閑子,其實是為了將來的進攻。敵變,我也變,萬變不離我們的掌握。青陽部的三子呂鷹揚、四子呂賀和呂歸塵一樣,都是朔北部的母親所出,現在呂鷹揚被貶黜,但是他心裏未必就依附於呂守愚了,他還有實力。我覺得呂鷹揚不是俯首帖耳的人,一定恨不得殺呂守愚而後快!”百裏景洪一笑,話鋒微微一轉,收去了狠意,“但是,呂鷹揚被貶黜了,實力不夠,沒有太多機會。而這個時候,假設我們下唐的甲士,帶著世子呂歸塵在南望峽登陸,呂鷹揚必然第一個奔來吻呂歸塵的靴子,擁戴他為大君!和呂鷹揚的心情一樣,草原上不服呂守愚的人都會向我們靠攏。我們為什麽要跟淳國爭這個盟友的位置?到了那時我們會向著北都城進軍,拿下北都城!把蠻族鐵騎握在我們自己的掌心裏!”

  拓跋山月微微愣了一下:“國主英明!”

  百裏景洪笑納了這份恭維:“這是備用的計劃,第一步,如果呂守愚願意聽命於我們的調遣,我們就支持他繼承大君的位置。”

  “是!不過如果采取備用的計劃,我只擔心以呂歸塵的身體,未必能夠支持很久。我聽過大夫們的回報,以東陸的醫術,下唐無數的名醫,可是沒有人能夠真正猜透他的病因。大夫們能做的也只是用藥石壓制紊亂的血脈,有人說這種病的結果可能是暴卒,看著好好的,也許一下子就不行了。”

  百裏景洪笑著擺了擺手:“一個棄子,能用到這個地步,也就用盡了,任他自生自滅。呂歸塵不行也不要緊,我要他給我一個青陽血統的外孫。”

  “外孫?”拓跋山月一驚。

  “我要把阿繯嫁給這個北陸世子!”百裏景洪冷笑,神色中隱隱有一絲猙獰,“呂嵩敢用他最心愛的兒子和我博這一局,我也不怕下注!”

  傍晚時分,燙沽亭。

  羽然把酒壺高高地提起,清澈的酒液化成一條細線墜入暖杯裏。一杯酒滿滿的倒到杯口,一滴不多,酒液滿滿的沿著杯口凸出一線。

  “好哦!”她握拳雀躍,“這次終於成功了!”

  她把臉兒貼在桌面上,去端詳杯口凸出的一線酒液。酒液映著窗口透進來的陽光,清澈動人,很薄的白瓷的杯子上漾著一環一環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