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音盒(第2/6頁)



  “我沒有告訴那日松我已經請來了L.M.A.的客人,也就是你,我認為他不需要知道,而當他發現你時,他誤以為是敵人,急於反擊。他還是太年輕了。”老人喃喃地說,“這是整個計劃中唯一的一個漏洞。當我發現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巨大的玻璃窗中映出他的身影,他伸手撫摸自己鬢邊花白的頭發,微微搖頭。

  他轉過頭看著林,“還有,林先生,您的估計錯了。那日松沒有權力簽署對鮑爾吉的暗殺令,他雖然強行簽署了,卻不會生效,你根本無需趕去救鮑爾吉。殺死鮑爾吉,必須我親自落筆。那日松是為了我簽署的,他預感到形勢危急,他要確保100%的成功,這個孩子就是太心急了,大概是等得也太久了吧?”

  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他想免去我的罪責,他是一個好兒子,但是他並不明白他父親的罪責沒有人可以赦免。”

  “為了你的權力和地位,犧牲了那麽重要的東西,不覺得悲傷麽?”靜了很久,林低聲問。

  “悲傷?”老人低低地笑了笑。

  他的笑聲中沒有悲傷,但也絕不歡愉。

  他伸手出去,手中是一只手機。

  林接過打開,放在耳邊。博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議長先生所說的都是最高委員會的決議,請保護他的安全。”

  電話掛斷了,沒有多余的一個字。

  “雨停了,我們出發吧。”老人轉過輪椅,去向門口,“今天是我的就職典禮,和我們一起來,西奧多·林先生。”

  保鏢們跟了上去,而後林也跟了上去。

  TWO

  庫拉濱河路。

  年輕人哼著快樂的歌走進了一棟居民樓。樓前的道路被帶有戒嚴標志的柵欄封閉起來,他友好地對柵欄邊的武裝警察打了招呼。警察們從鋼盔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幽深的樓道裏沒有燈光,年輕人緩步登上13樓,走進衛生間反手鎖上了門。而後他手腳輕快地卸下了螺絲早已被松開的鐵窗,清晨的冷風撲了進來,遠處是仿佛籠罩在霧氣裏的國會大廈。他打開了隨身的旅行袋,裏面是嵌在海綿泡沫裏的金屬配件。這些配件一件一件組合起來,一柄造型古怪的狙擊步槍在他的手中成型。

  他把光學瞄準鏡卡入插槽,裏面映出了巍峨的建築,門前矗立著高舉旗幟的大理石戰士雕像。

  年輕人深深吸了一口冷氣,把一只耳機塞進了右耳孔裏。耳機裏傳來高低變化的鈴聲,叮叮咚咚,清脆悅耳,像是在極遠處,有風撩撥著風鈴。

  他看了看自己的表,淩晨6∶30。

  “是個風很大的早晨啊。”他小心地矯正著姿勢,低聲嘟噥。

  林走出大廈,經過那些扛著勝利旗幟的大理石戰士雕塑,清晨的冷風撲面而來。剛下過雨,老人的輪椅下濺著極細的水花,保鏢們簇擁在他的前後左右。

  林停了一步,仰頭看著那個要把勝利旗幟插上山頂的戰士,他的胸口已經中彈,他的神情痛苦而堅毅。他想起許多年之前為了建立這個國家進行的戰役,感謝藝術家的執著努力,戰士的吼聲和旗幟的紅猶然鮮明。而光榮到此為止,新的一章將會在今天翻開。

  風中像是有細微的風鈴聲,讓他覺得頭腦裏面像是凍著一塊冰。

  那顆頭顱已經被納入了瞄準鏡的十字星,槍口跟隨輪椅極緩慢地平移。

  年輕人用盡全力控制他的槍口,他全身的肌肉如同一具精密的機床在運作,槍像是架在了平滑的軌道上推移,每一分力量都被使用得恰到好處。他很謹慎,他知道即便一絲肉眼難以察覺的移動,也會使著彈點在3000米的距離上偏差超過一米。

  保鏢們的身影在閃動。絕大多數時間,他們的黑衣占據了視野,黑衣後一顆花白的頭顱偶爾閃現。

  年輕人轉過目光,他的手表放在窗台上,淩晨6∶39∶35。

  細碎的鈴聲在他耳邊寧靜馨遠,有時候又淩亂倉惶,始終不息。

  “快一些,再快一些。給我一個瞬間,只要,一個瞬間!”這個聲音在他腦海裏回響。

  他已經不能說話,不能呼吸。

  “風鈴?”林的身體忽然一震。

  為什麽會有風鈴?

  他的目光迅速移動,最後一點銀光拉住了他的視線。那是距離大約100米的地方,電線杆的高處懸掛著一枚細小的銀色鈴鐺,像是孩子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