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張良計和過墻梯

  在羽靈素的聚香小築外,有一座天衣閣。傍著假山,臨著湖水,是十足十的觀景勝地,惟一的缺陷就是要沒日沒夜的聽,從不遠處佛心堂傳來老夫人誦經時的木魚聲。如果罪孽可以用誦經念佛來洗脫的話,那佛門應該是最大的黑社會。

  最近這些日子,羽子寒就將我供奉在天衣閣裏面當牌位。我在棋苑的地位,可謂一步登天。從棋苑的下院馬廄之中,一屁股就坐進了上院。

  棋苑裏的大小丫頭們,見著我,分外眼紅。平日裏當面,小仙姐姐長,小仙妹妹短,缺不缺衣,少不少糧,話梅夠不夠酸,葡萄夠不夠甜,天上星星夠不夠多,地上螞蟻讓不讓你心煩……我一時煩躁不已,聽這些丫頭的嘴巴,仿佛天上星星不夠多的話,她們還會用竹竿從別人的院子裏給我扒拉過一些來似的;地上的螞蟻煩人,她們還能都用舌頭給我添幹凈了一般。

  在她們的心裏,已經篤定,我是棋苑明日的姨娘,而且是正當紅的那類。

  羽子寒對她們也分外配合,每日裏在人前,對我有情有義的,噓寒問暖的。時不時地將他罪惡的小手搭上我的肩膀上,或者沖我眨兩下蜜水泡過的媚眼,甚至掏出手帕俯身下來,為我擦去繡鞋上的小小灰塵,然後目光迷離的望著我,故作曖昧表情。惹得棋苑裏的丫頭們一個個臉紅心跳,心裏暗恨我不已。

  一個業余丫頭搶了職業丫頭的飯碗,這對於棋苑那堆職業丫頭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恥辱。別看平日裏,她們對我嘴巴上抹蜜,從她們黑白分明的眼仁裏我能看出,她們的心裏,早已對我看得極度不順眼,恨不得我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段青衣的老娘,一斛珠雖然神經失常,但是此女精通“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之事”,自我記事起,此女就一手抱著地瓜,一手抱著我,絮絮叨叨的講那些侯門之中,貴婦人之間的步步算計,還有宮闈之中,那些香粉陣裏見不得光的廝殺。可以說,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之術,可謂我的啟蒙教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斛珠的哪只法眼看出了,我這角浦的妞極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飛入豪門之中。就好比現在,我進入了棋苑。

  要不說,很多時候,我還真覺得一斛珠這個女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惟可惜的便是就這樣神經失常了。時不時地會嘮叨起“大幌子”、“耳幌子”、“隆裕”之類好像咒語一般的詞,且常哭得聲嘶力竭,漫山遍野的狂奔,腳上的鞋子脫落,都不自知。尤其口裏念念著“隆裕”一詞的時候,那癲狂的眼神確實是斷人心腸。

  我問過段青衣,“隆裕”是什麽東西?你爹的名字嗎?令你娘如此牽腸掛肚。

  段青衣一巴掌甩在我的腦門上,說,你腦子泡水當茶喝掉了嗎?我爹姓“龍”我會姓段?打完這巴掌,他的心爽了,就搖著頭,嘆,她心中的“隆裕”,就好比你心中的金子,都是最值錢最不舍得的東西,你這樣記住就好了。

  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金子了,所以,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一斛珠的痛苦。所以,拋卻她的養育之恩不算,我也盡心的對她好。所以,整個角浦的人看到我和一斛珠每天都這麽勾肩搭背的走著,都認為,丁小仙和一斛珠是兩姐妹。如此算來,我便是段青衣的二姨媽。

  現在,段青衣他二姨媽丁小仙正在棋苑裏給羽子寒做替補姨娘。

  羽子寒對我的好,立時讓整個棋苑大小丫頭們賊亮的眼睛全部長在我的身上。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個被我一直認作天真善良純潔SB青年羽子寒,真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這樣一來,不需要他布置什麽眼線來監視我,整個棋苑的大小丫頭們那些噴著嫉妒之火的眼睛早已將我監視的是屁股是屁股,頭是頭。這令我好不懊惱。

  我不能同棋苑外的段青衣有任何的聯系。不要說,飛鴿傳書不成,在棋苑,飛麻雀傳書都不可以!

  我沒法將蘭花訂單突變成明黃訂單的變故告訴他。

  我需要告訴他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原來索取霓虹劍的是她的老相好羽靈素,她用來下定的是蘭花灑金箋,而我們收到的卻是明黃紙箋。其中到底有什麽出入?

  從羽靈素房裏走出之後,別過羽子寒,我在天衣閣裏翻來覆去的久久難寐,倒不是因為羽子寒那句假惺惺的甜言蜜語,而是作為一個職業的賊,我必須平息自己對金子的欲望,雖然這是我平時工作的動力,但是,我不能讓這十萬兩黃金遮擋住了我的似錦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