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刀客(第2/7頁)



  雲襄嘴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卻瞑目不答。金十兩強行捏開雲襄的嘴,將清水灌了進去。等到對方稍稍恢復了些生氣,他才恨恨道:“好!你他媽有種!像你這樣硬氣的漢子,老子還從來沒遇到過。可惜你遇到的是金十兩,老子若不能將這秘密從你口中掏出來,金十兩三個字,從此倒過來寫!”說著他將手按上雲襄背心,內力透體而入,竟用上了“萬蟻鉆心”之法。雲襄只感到有如萬千螞蟻鉆入體內,五臟六腑、膏肓骨髓都癢起來,片刻後那麻癢的感覺又變成針刺一般的劇痛,渾身上下竟無一處不癢,無一處不痛。這種痛楚遠遠超過了過去受過的任何酷刑,他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冰涼的清水潑到臉上,雲襄悠悠醒轉,神志雖因饑餓和痛苦變得有些模糊,但他依舊堅守著最後一絲靈智,不住在心中告誡自己:堅持!一定要堅持!要想活下去,一定要堅持到底!

  金十兩氣喘籲籲地望著完全沒有一絲反抗能力的雲襄,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挫敗感。他想不通這小子的神經究竟是什麽材料制成,自己雖然可以在肉體上輕易將之消滅,但精神上卻永遠無法將之打垮。他無奈道:“你苦守這點秘密,也是想賣個好價錢吧?你說。只要不是讓我饒了你性命,任何條件都好商量。”見雲襄充耳不聞,金十兩急道,“難道你就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沒有需要照顧的親人?我雖然不能饒你性命,卻可以幫你完成心願,照顧親人,甚至可以幫你殺了你的仇家。”

  “我不會告訴你這訣竅,不過你可以跟著我,只要遇到類似的賭攤,我都會押上兩把。”雲襄瞑目道,“你得靠自己的眼睛去發現這訣竅,這就是我的條件。”

  雖然明知對方是在用緩兵之計,以求緩死,不過偏執的性格使金十兩不願被這秘密折磨,況且對方手無縛雞之力,要取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而雇主也沒有規定這單生意的期限,他心中已有些松動了。

  見金十兩猶豫不決,雲襄笑道:“莫非你對自己的頭腦沒有信心?”

  金十兩勃然大怒,一把將之從地上拎起來,“好!老子答應你。我不信老子多看幾回,竟不能看穿你這點小把戲。你要祈求上蒼,讓我永遠不能發現這秘密,不然你會死得很慘!慘到後悔生到這個世上來!”

  說著金十兩將雲襄提上馬,緩緩向東而行。前方百裏外就是甘州,賭坊賭档多不勝數,他已暗下決心,一旦看穿這小子的把戲,定要將之折磨到痛苦萬分才死,以泄心頭之憤。

  矗立在黃河岸邊的甘州城,是往來西域的必經之路,一向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當金十兩押著雲襄來到這裏時,天色已近黃昏。二人尋了處客棧,只要了一個房間歇息。為了防止雲襄逃脫,金十兩每晚都要將他閉住穴道,對此雲襄也習以為常。

  第二天一早,金十兩拉起雲襄出了客棧,他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雲襄卻悠閑地逛了半晌,最後才拐進一家熱鬧的賭坊。他不像別的賭鬼那般直撲賭桌,卻負手四處閑看,最後才在一張賭桌前停下來。這一桌的档手是個賭坊中少見的紅衣少女,年紀大約只有十八九歲,生得頗為俊俏,舉止更是豪邁張揚,與溫婉嫻淑的江南女子全然不同。她的豪邁吸引了不少賭客,使這一桌成為整個賭坊最熱鬧的地方。

  “來來來,下注要快,買定離手!”少女手法熟練地搖動骰盅,不時與相熟的賭客開兩句玩笑,這並不妨礙她殺多賠少,片刻工夫就有上百兩銀子堆到她面前。雖然她在賭場上順風順水,但眉宇間,卻始終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憂色。

  雲襄在圈外靜看了足有頓飯工夫,最後才擠入人叢押了一兩銀子。這一桌是押大小,規則倒也簡單明了。當雲襄贏得第一把時,金十兩暗贊這小子的運氣;當他一口氣連贏五把後,金十兩不由張大了嘴。他決不相信一個人會有如此好的運氣,但要說這小子在出千,卻又不太可能!賭具是賭坊的,档手是賭坊的人,這小子連賭具都沒碰一下,如何出千?

  雲襄並不貪心,贏了十幾兩銀子就走。出得賭坊大門,金十兩忍不住追上去悄聲喝道:“你小子一定在出千!”

  “我如何出千?”雲襄笑問,“金兄一直盯著我,定看得明明白白。”

  金十兩氣惱地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在出千!下次我一定要抓住你!”他嘴裏說得硬氣,但心中已沒有那麽自信了。

  “這位公子請留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二人回頭一看,卻是方才賭坊中搖盅的紅衣少女,只見她像男子一般對雲襄拱手一拜,“小女子柯夢蘭,敢問公子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