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佛

  寇元傑一走,筱伯、羅毅、張寶三人俱松了口氣,皆把欽佩的目光轉向雲襄。三人都以為雲襄事先在此設下了“奪魂琴”這支伏兵,這才驚走寇元傑等人。誰知雲襄也是一臉疑惑,似乎也並不知情。

  影殺堂奪魂琴,曾經也與雲襄有些交情。當初雲襄在禁令揭破柳公權席卷江南財富的陰謀時,曾雇他作為自己的保鏢,不過雙方的雇傭關系早已結束,奪魂琴沒理由在此出現,更沒理由為保護雲襄,貿然跟魔門結仇。(前情請看《千門公子》)

  雲襄心中疑惑,便隔著板壁朗聲問:“不知屋裏,可是奪魂琴前輩?”

  屋裏飄出幾個活潑的音符,像是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充滿了惡作劇後的調皮和歡愉,與先前的肅殺陰鷙全然不同。雲襄先是有些奇怪,細聽片刻後終於恍然大悟。這琴聲儼然就是先前在嵩山之巔,助孫妙玉力敵魔門光明四使的琴聲。他立刻就想起了那個清秀脫俗的青衣少女,連忙問道:“屋裏可是先前在嵩山之巔撫琴的那位姑娘?”

  琴聲緩緩,似在款款作答。雲襄看著板壁上被琴音刺出的縫隙,心中暗自駭然,沒想到那位看起來柔弱纖秀的是哦啊女,竟然能將琴音化作武器,其淩厲毒辣完全不亞於名滿江紅的殺手奪魂琴,甚至令寇元傑也誤認為她就是奪魂琴。如此看來,她在琴上的修為,只怕不在奪魂琴之下。

  屋裏的少女似乎猜到了雲襄的心思,琴聲漸變,似在將自己的來歷娓娓道來。雲襄立在門外側耳細聽,臉上時而驚訝,時而欣慰,片刻後琴聲渺渺逝去,余音卻猶在繞梁不絕。

  知道琴聲終渺,雲襄這才邁進後堂,卻見後堂空無一人,只余下點點微香。雲襄索然四顧,悵然若失。緊隨而來的筱伯看看洞開的後窗,小聲嘀咕道:“先前這屋裏撫琴的真是位姑娘?不是奪魂琴?”

  雲襄點頭道:“不錯,她就是先前在嵩山之巔,以琴聲助天心居前輩力敵魔門四使的那位姑娘。她是尾隨寇元傑來此,正好碰上寇元傑要對付咱們,便以琴聲假冒奪魂琴,驚走魔門教眾,幫了咱們一回。”

  筱伯有些驚訝:“公子怎麽知道這些?”

  雲襄嘆道:“我是從琴聲中聽出來的。這位姑娘琴技超絕,用琴聲模擬各種場景堪稱惟妙惟肖,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她還約我今晚去一處能聽到松濤和溪水飛濺的涼亭想見。”說道這他轉向羅毅,“不知這附近有沒有這樣一處地方?”

  羅毅想了想,點頭道:“那一定是聽松亭了,就在這後山山腰。那裏不僅能聽到山下的松濤聲,一旁還有飛濺而下的瀑布,十分幽雅僻靜。”

  筱伯聞言忙道:“公子別去!這女子來歷神秘,突然約公子去如此僻靜的地方,該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吧?公子千萬大意不得。”

  雲襄微微搖頭道:“琴為心聲,這位姑娘的琴聲純凈清澈,就算在模仿奪魂琴時,也只是其行,未具其神,況且她還救過咱們一回。再說方才亞男是跟那天心居前輩一路,而那位姑娘顯然與天心居也有淵源,從她那裏,或許可以打聽到亞男的下落也說不定。”

  筱伯忙道:“我立刻派人去找舒姑娘下落,只要她還在附近,就肯定能找到!”

  雲襄微微頷首,臉上神情木然。五年多的思戀已深沉如大海,從表情很難再看出心底那洶湧的波濤。

  月上中天,銀光滿地,空中飄蕩著微微的花香,四野蟲鳴如唱。雲襄依約來到後山的聽松亭,只見月色下一青衣少女於亭中獨坐,神情恬淡靜默,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林中仙子。

  聽到雲襄的腳步聲,她款款站起身來,沖雲襄合十一禮:“雲公子果然是知音,能聽懂我琴聲中的邀請,孤身前來赴約。”

  雖然與這少女不過是第二次見面,雲襄對她卻又完全的信任,所以他才說服了筱伯和羅毅等人,讓他獨自前來赴約。見少女雖然面對著自己,兩眼卻一片空茫,對自己視而不見,他不禁問道:“姑娘的眼睛……”

  少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這雙眼睛天生失明,對人視而不見,請公子見諒。”

  雲襄見這少女生得秀美無雙,卻偏偏是個瞎子,心中不禁有些惋惜。是哦啊女似猜到他的心思,不禁嘆道:“名滿天下的千門公子襄就在眼前,我卻無緣一睹他的風采,也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雲襄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還不知道姑娘的身份來歷,不知可否見告?”